聶柏性格雖然不夠溫和,但作為師長卻是足夠負責的,教導楚蘅與李慕知幾乎是不遺餘力,而兩個人也確實如他所說,是修行路上的好苗子。
在青曜宮的日子過得很快也很充實,兩個人修為進步神速,不過十年便能獨當一面了。聶柏不喜與人交遊,除去教導自己的弟子外,便一心撲在修行上,於是有什麼邀請時,也樂得讓他們兩個頂上。
——就比如斂繁殿下立宮的日子。
說來又是感慨,當年斂繁殿下愛極雪落憫夜,選來立宮的地方也是適宜兩種花生長的一隅之地,偏僻極了,然而前來拜訪的人卻不少。當年,她當真是風光一時,於是對比後來的慘淡收場,任誰都難免唏噓。
彼時旖跫溯澤城戰已結束十三年,人間十三年城哀期過,修成大天官十三年的斂繁殿下方才立宮,立宮大典由跟隨她多年、並與她同時化神的繾陽執官一手操持。這位戰神殿下威名遠揚,再加上與主天官碧落殿下私交甚篤,這麼些年來,化神的小天官多少都拜到了斂繁殿下手下,如今方一正式立宮,就堪比立宮多年的大宮了,如何不風光無限?
楚蘅與李慕知帶著請帖來的時候,正看見斂繁殿下與繾陽執官親自立於宮門迎接賓客,一時間李慕知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對楚蘅道:“阿蘅,我沒有看錯吧?這位姑娘斯斯文文的,當真是那位人稱戰神的斂繁殿下?”
墨無歸按著楚蘅的視角看去,墨斂繁淡然地立在宮門下,白衣衫,用一根雕著小狐狸的木簪綰起一半髮絲,臉上帶著淺淺笑意,腰間的琊深刀還以白綾層層裹起,果然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哪裡有半點戰神風姿?墨無歸心裡由衷贊同:確實不像。
楚蘅瞥他一眼,卻道:“膚淺。”
……她大抵是覺得真人不露相吧。
其實絕大多數前來的天官都是從“誒她真的是戰神斂繁殿下嗎?”然後變成“高人就該如此深藏不露吾輩豈能如此膚淺?!”墨無歸哭笑不得,其實她真的就是這個樣子,哪裡有什麼威風八面霸氣側漏?她真是得汗顏一下。
被鄙視的李慕知摸摸下巴,與楚蘅並肩走到墨斂繁跟前,雙雙示禮:“殿下立宮大吉,福佑澤華!”又對封繾陽示禮道:“執官福佑澤華!”
墨斂繁與封繾陽回禮。封繾陽伸手接過請帖,墨斂繁湊過去看了一眼,含笑道:“是青曜宮的啊。聽說青曜殿下有兩個很是優秀的徒弟,天資聰穎,可謂是修行路上的天才,想必就是二位了吧?”
兩人忙道:“實不敢當!殿下過譽了。”
雖是推詞,卻難掩其中得志的驕傲,果真是一派意氣風發。
兩人進得宮內,便有宮人來引他們就坐,李慕知左顧右盼,四周藍映著白,時不時有花瓣落到人的髮間衣上,清麗極了,多少人都在嘖嘖稱讚。
李慕知抬手拈住一片花瓣,同楚蘅道:“好地方,妙景!想不到碧落境內居然還有如此景色,真真是出人意料!不錯,這個斂繁殿下還是有些審美的。”他問楚蘅:“這是什麼花?夫妻花?”
楚蘅認真看著宮內景色,根本不理他,李慕知十分不滿意,一定要她回應才罷休,不遠處的墨斂繁與封繾陽看見他們這個樣子,似乎低聲說了什麼,而後不約而同露出笑容。
墨無歸仔細想了想,才想起來,她當時說的應該是:“修璃你看,他們像不像一對小情人?歡喜冤家?”
封修璃看一眼,評價道:“更像女兒在哄父親。”
墨無歸仔細看了看,道:“確實很像。”
兩個人不由相視而笑,氣氛甚好。
然而此刻再看這一幕,墨無歸只覺得五味雜陳,半絲溫情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