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被困在冰室裡了。
狐域白一掀衣襬,往放置冰棺的冰階上一坐,抬頭看一眼杵在那裡的墨無歸,好笑道:“不是早料到反常了麼?怎麼還露出這樣的表情?”
墨無歸靜了一會兒,垂著眼簾,緩緩開口道:“白,明知有異還把你拉進來了,對不起。”
狐域白伸手把她拉下來,讓她同他並肩坐好,方含笑道:“說什麼對不起,我自己願意的。乖,不要自責。”
墨無歸道:“我……”
狐域白忽然拉過她另一隻手,道:“怎麼回事?”
墨無歸看向自己那隻手,食指指尖一道細細的紅痕,明顯是被什麼東西劃傷的。回想起自李慕知摺扇下來的情景,墨無歸忙道:“啊,這個是……”
“是在則邇殿下的摺扇上劃的,對嗎。”狐域白直視著她,嘴角的弧度很有些無奈,道:“墨墨。”
他這一聲似嘆息又似寵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她的臉頰,點出一個柔軟的凹陷,揚著嘴角道:“你真是,一點兒也沒有變,倔脾氣,亂來。一定要退無可退才罷休。”
墨無歸從他的眼瞳中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臉頰上還殘留著他手指的溫度,一瞬間好似被火舌舐了一下,燙得她猛地往後一縮,若不是狐域白眼疾手快撈了她一把,她一定就從這冰階上摔下去了。
可是,雖然沒有摔下去,卻忽然覺得難熬了起來,墨無歸道:“白,我……”
狐域白忽然打斷她,道:“墨墨,你待靜下,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墨無歸道:“……你問便是。”
狐域白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沒熬過去?”
墨無歸被他握著的手僵了一下。
狐域白盯著她的發頂,道:“遇到封修璃,你又魔障了是嗎?”
聽了這句話,墨無歸連掙扎都忘記了,她猛地抬頭道:“不是,沒有!”
狐域白靜靜看著她,半晌,動作輕柔地將她額前微亂的髮絲理了理,道:“墨墨,不要硬扛著。”
“沒有。”墨無歸重新低下頭去,道:“我沒有硬扛。”
狐域白摸摸她的頭髮,頓了頓,他道:“先前在則邇殿下那裡,你是不是有要失控的跡象?”
墨無歸吐字艱難道:“……我沒有。”
可是,她的聲音已經低得不能再低了,哪怕是一點底氣也沒有剩下。
狐域白道:“你不擅長說謊。墨墨,你老實告訴我,那件事,你是不是一直沒能走出去?是不是心魔……去不掉?”
聽著他的聲音,墨無歸的耳朵嗡嗡作響,一些畫面不受控制地湧進了腦子裡,她手心裡冒出細細一層汗,額上也是,語無倫次地道:“不是的,我放下了,早就放下了,也沒有心魔……我只是……我只是有點累了……”
她後面再說不下去,狐域白也一言不發,彼此都明白,很多事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說忘記就能忘記的。當初的斂繁宮一變,她自斷一身靈脈,散了斂繁宮,單單是那種刻骨銘心的滿目瘡痍,便註定她永遠都是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