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羨舟未曾回答她,只對著跪下的那人說道:“以後你回到原來的職責去吧,不必再看著她了。”
那人只好領命:“是。”便站起來轉身,一個輕功,隱入了夜色之中。
滄琰看著季羨舟,漠然道:“就算你這樣,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噢。”季羨舟應了一聲,這就表示他聽見了,卻沒有作過多表示。
滄琰氣結,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只生氣地丟下一句:“我先回房了,您自便。”便直直地往自己房間大步走去。
季羨舟沒有走,他跟上了滄琰,一把抓住她的手,卻定定地看著她。
滄琰本就生氣,語氣間就更沒什麼好話了:“您還有何貴幹?要看著我睡著了才肯走嗎?”
他未回答這句話,只看著她的胳膊,問道:“你的傷……好些了嗎?”
“託你的福,死不了。”滄琰對季羨舟正是氣頭上,那傷本就是小傷,加上她可是仙族的人,早就好得就好像沒有受過傷一樣,疤痕都沒有留下一個。
季羨舟的目光沒有離開那個位置,滄琰沒好氣地說:“請問六殿下,您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
他這才大夢初醒一般鬆開了手,滄琰扭了扭手腕,又問:“你怎麼還不走,是還要問我是怎麼在你手下的眼中離開的嗎?”她正過身看著他,沒有讓他回答的意思,又說,“我再說一遍,我真是神仙,你不相信也不行,你派再多的人也沒有辦法看住我,知道嗎?”
“我知道。”他總算開了口。
滄琰自認為話說得已經足夠明白了,便轉身回了自己房中,看都不再看季羨舟一眼,直接關上了門。
她有自己的自由,季羨舟憑什麼派人看住她?
滄琰嘆了一口氣,這季羨舟彷彿就是她的對頭,每一次跟他在一起就會生一肚子莫名其妙的氣。
季羨舟看了一眼對他緊閉的房門,默默地站了一會兒,不知道想些什麼,良久,才自顧自走了。
滄琰躺在床上聽見季羨舟離開的腳步聲,才真正地放鬆下來。
可是怎麼也睡不著了。
她又想起了那個花燈,這麼想來,索性去找找那盞河燈,想看看季羨舟在那張紙條上寫的究竟是什麼。
滄琰覺得,縱使季羨舟曾是自己筆下的人,但她這幾次三番下來,卻摸不透季羨舟心中究竟想的是什麼,或許是命格被改了的緣故。
她頭一次覺得,對一件事情、對一個人,有一種濃重的有心無力,甚至還有一點她自己無法忽視的……好奇。
滄琰使了一個法術,化作一點微光,轉眼便到了城外的護城河河道,那裡還零零碎碎地飄來河燈,大部分河燈已經被攔在了這裡。
她捏一個法術,兩隻一併,往自己眼睛前一抹,再睜眼看那大堆的河燈,一眼便看見了藏在眾多河燈之中,季羨舟同她一起放的那個。
蠟燭還在燃著,紙條還好好地藏在河燈內側。
她掏出那張紙條,展開來看,墨色微微沁了些出來。
竟只有短短的五個字。
季羨舟的願望……竟是這個。
她合上紙條,正準備隨手丟掉,在丟掉那一刻卻忽然住了手。滄琰想了想,將紙條又塞入了河燈內側,又將河燈上的法術給抹掉了。
她縱身,將這枚河燈放到了護城河上,回到岸上,遙遙看著。
一直看著那個蠟燭一點一點地燒完了,燒到了紙條,不多時,什麼都沒了。
滄琰忽然覺得有些悵然。
季羨舟……是不是還喜歡著聞人晞?
不然他也不會寫下那五個字。
——願得一人心。
除了聞人晞,滄琰也想不到這話能夠指的是誰,總不可能是她吧。
她慢慢地走了。
她又想起放河燈時對她說的話。
他說,這和不信神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呢?滄琰到現在還是不大明白,他既然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仙,又為什麼決定放河燈,又許下這個願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