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淚彌殤是人是鬼,不管這府第有何玄虛,今夜,她都一定要試上一試!
鳳炎下車之後,景天也立刻探出身子,當他看到面前氣宇恢宏的府第之時,不由得全身一顫,倒吸一口涼氣。
真的有鬼?!
他們明明來過了,當時這裡只是一片廢墟,可此刻……居然是一座完整的府邸!
白日裡的殘垣敗墟,夜裡的高門大宅,這裡,曾經囚禁過一個來金羽做質子的泗國皇子,而這皇子,卻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鬼府一座!
腦海中陡然蹦出這麼一個詞兒,景天只覺得冷風嗖嗖,脊骨發涼,正想讓驚雷驚電駕車倉皇而逃,但卻看到先一步下車的鳳炎已經到門口敲門,不由得眉頭一皺,雖然不知道這女人到底要幹什麼,但總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兒吧?她也是為了嵐求醫……景天雖然對鳳炎很不滿,但其實已經對自己剛才在馬車裡說的話後悔了,只不過他仍覺得沒什麼,畢竟自己也是擔憂嵐的情況,才會著急暴怒,不是嗎?
“嗵嗵嗵……”
寂寥的夜色中,月亮藏起了頭,只餘府邸前兩盞氣死風燈,幽幽咽咽地亮著。
鳳炎敲了三下,然而大門緊閉,裡頭一點聲音也沒有。她不禁皺眉。
心頭忽然想起一句傳言,據說這人宅敲門,三聲最佳,可若是前往鬼府,那就要敲兩聲……
她眉頭一皺,再度伸手,在門上“篤篤”叩了兩下。
“誰啊?”
沒想到,叩門聲一落,裡頭居然立刻傳來了詢問聲。鳳炎聽那音色蒼老渾厚,帶著十分的滄桑,立刻想起了當時在淚彌殤院子裡見到的老僕,當下朗聲道:“金羽國蘇炎,冒昧拜訪,還望淚公子一見。”
話音落下,門中一片寂靜。
鳳炎眉頭緊蹙,心中也是起伏難安,驀地想起那個冰冷清冽的男子,想起他臉上無比的淡漠冷然,心中忐忑不已。若是他拒絕,那又該如何?現在的她,現在的嵐,已經是走投無路了……
不管淚彌殤是人是鬼,只要你能夠救人就行,鬼府都闖了,還怕什麼……
在她的忐忑不安中,大紅朱門“吱嘎”一聲,由內開了。
一時間,府宅內紅紅的燈籠,光輝妖嬈,將內中景物全數映了出來。
假山如許,池水幽幽,青石路旁夾道綠草如茵,蒼翠樹木縱橫,將一溜房屋掩映其中,在微紅的火光下,彷彿一幅暗色調的水墨畫,渲染模糊。
“隨我來。”
老僕傴僂著身子朝鳳炎看了一眼,點點頭,沙啞著嗓音道。
鳳炎跟在他後頭,特意朝地上瞥了一眼,卻見到地面上一個黑色影子,隨步移動,心中頓時一安,原來他們不是鬼。
“蘇炎!”
景天見鳳炎二話不說就要朝那“鬼府”裡頭走,不由得擔心起來,跳下馬車朝她喊道。
蒼白的月光落在這個少年臉上,竟然映出一片擔憂來。
緩緩扭頭,鳳炎的目光無波無瀾地落在他臉上,爾後,靜靜注視片晌,紅唇輕啟:“請叫我厲惜瑜。”
這話一出,彷彿一塊寒冰砸向景天,他猛的覺得心中一沉,彷彿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崩碎開來,就在他和鳳炎之間。
“驚雷、驚電,好好照顧你們主子,我去去便回!”
下一瞬,鳳炎已經轉過頭,不再看他,目光落在馬車上,淡淡吩咐了一聲,隨即便跟著那老僕,走進門去。
拐過幾條彎彎曲曲的花間小道,眼前豁然開朗,看到面前的景緻,鳳炎不由得微微一怔。只見一大片一大片的花朵,彷彿層層疊疊的湖水,紅的黃的花的藍的,美豔至極。
繽紛的花海之中,一座雨花大理石桌,石凳俱全。淚彌殤就靜靜坐在那石桌之旁,手中握著一柄精美短小的玉笛,流光淺淺,彷彿一隻靈氣的花妖,安然其間。從第一次見面,鳳炎就知道這人的長相有一番勾魂奪魄的魅力,卻沒有想到,即便是在如此豔麗奪目的花叢之中,他也絲毫未險褪色,反而被映襯得更加清冷絕豔。
此刻的淚彌殤,彷彿一個透著仙氣的妖精,與初見時候的模樣,形成截然不同的極端,卻依舊魅惑。
“淚彌殤!”
鳳炎的語聲有幾分激動,這樣清脆的嗓音在清冷的夜色之中,顯得分外動聽,彷彿琴絃撥動,珍珠落入玉盤。
眉宇間滿是清冷的男子,在聽到這一聲呼叫之後,緩緩睜開了眼。他的目光落在鳳炎身上,冷情一片,彷彿無波無緒,卻有一道深邃的光芒劃過,盯視鳳炎的面容,緩緩伸手支起身子:“美人如玉,罌粟藏毒。這樣的真容顯露出來,怎能讓世人不為你折服?”
淚彌殤緩緩站起身子,一片清冷泛白的月光打在他身上,一句話,彷彿輕嘆了一聲。
他的目光流過鳳炎身上,不過起了一分感嘆而已,此刻,有花,有月,有美人,然而……
若是平時,鳳炎恐怕會興致高昂,跟他談笑,或是一句話回過去,是啊,美人如玉,罌粟藏毒,你長得這般飄逸妖嬈,恐怕也是個傾世難纏的妖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