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深夜,郝孟突然從冥想中醒來,他眉頭緊皺,推門而出,客廳沙發上正抱腿看著電視的女子抬眼望來。
郝孟沒有理她,走到客廳的另外一張沙發坐下,點上一根菸。
女子只是一聲不發的看著突然出來的郝孟。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過了一會,一陣輕緩敲門聲響起,潭汐起身去開,才開啟門她便僵在原地,滿臉不可思議。
行將就木的枯槁老人溫柔一笑。
潭汐的空靈嗓子在此刻變得極為乾澀喑啞,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氣力才艱難吐出了一個字,“哥……”
被白牛靈魂附身的老人走至青年面前,指著空的沙發笑道:“我能坐這嗎?”
郝孟平淡道:“可以。”
“小汐,來。”老人向著呆呆坐著的女子招了招手,後者在他身邊坐下。
在白牛踏入這棟樓的時候郝孟就第一時間發現了,這種氣血乾枯,渾身死氣的特殊氣息,他想不注意都不行,雖然眼前人看起來狀態正常,但在郝孟眼中無疑是最後的迴光返照。
精神異力的感測中,他就像一團即將燃燒殆盡的灰燼。
白牛微笑道:“看來你已經知道商七圖和我的情況了。”
青年點了點頭,問道:“有什麼事嗎?”
白牛答非所問,說道:“我是三天前醒來的,我知道商七圖要幹什麼,等我找到這裡的時候,事情已經結束了,之後我一直沒露面,在樓下等到了今天。”
“其實今天無論你出不出現,我都會上來一趟,我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潭汐的白嫩五指用力的攥著老人枯瘦手掌,眼眶泛紅。
老人拍了拍潭汐手背,微微一笑,隨後從懷裡取出一張黑色磁卡,放在桌上推到了郝孟面前,“這裡面是我的畢生積蓄和所藏,等你離開下三區後能幫上你一點小忙。”
年輕人眉頭皺的更深了。
白牛毫無瀕臨死亡之人的惶恐不安,他平靜安然的道:“郝孟,這不是交易,這只是我對你曾數次救下我妹妹的謝禮,僅此而已。”
白牛轉身望向已經淚流滿面的女子,輕柔替她擦去臉上淚水,溫和道:“小汐,是哥錯了,哥在外面見了太多的殘酷,所以一心只想著在下三區給你謀一份滔天富貴,即使在變故橫生的未來也能有一席之地,可現在哥只想你能好好活著,不要去尋仇,不要再和商州集團接觸,如果可以,離開A市吧,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開始。”
白牛撐著柺杖起身,朝著對面的青年鄭重行禮,而後沉聲道:“郝孟,遠離商七圖,那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和他為敵,會是一件非常恐怖和錯誤的事情!”
“商七圖隱藏的遠遠比我們想象的深,他所貪圖的,也遠遠不僅眼前這些,他也許會是極夜降臨以來,世間最為窮兇極惡的魔鬼之一。”
白牛說道:“郝孟,就此告辭。”
“哥!”潭汐追了上去。
“站住!”背朝兩人的老人突然厲喝一聲,潭汐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白牛並不回頭,緩緩說道:“小汐,就這樣吧,別跟上來,讓哥安靜的走,好嗎?”
潭汐雙手捂嘴,強忍著酸楚痛苦,眼睜睜看著白牛走了出去,隨著房門合上,女子終於忍不住了,站在原地嚎啕大哭。
郝孟一手搭著額頭,展開的精神異力中,老人乘坐電梯到了一樓,他站在架空層裡遙望著滿天星辰。
恍惚間。
白牛回首望去,周遭景物變幻,是記憶中的那個小村莊,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拎著魚簍開懷奔跑,“哥!哥!我抓到魚了!”
老人伸出手,乾枯手臂逐漸變得青春活力,健壯乾淨的少年揹著柴火,笑著揉揉女孩腦袋,“小汐真棒,今晚哥給你做魚湯!”
“喔!回家咯!喝魚湯咯!”
小女孩歡快的來回跑動,迎著夕陽餘暉,一大一小兩個孩子走向前方。
殘陽瞬間如血。
白牛的氣息消散於無,心臟停止跳動,他胸口的一塊玉佩突然炸開,一團熊熊烈火瞬間包裹了他的整個身軀,這種溫度極高的恐怖火焰幾乎在眨眼間就將一個人燃燒成一地灰燼,隨風一吹便漫天飛揚。
郝孟收回心神,喃喃道:“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