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幌子?”
蘭峰點頭:“幌子,尚鄉口岸是個幌子。幽族真正惦記著的,是雲川商道。”
“雲川商道自揚州起,過順平、新壽兩州、止於尚鄉口岸,也就是宣同與寧州的交界處。”張同說,“是大盛最繁榮的商道之一,但這,不瞞老師,我就是順平人,這道上來來往往的,大多是胭脂水粉,香料香脂,都是些沒有用的玩物,幽族人要這些做什麼?”
蘭峰沉默的看向張同。
“張大人,”林季在蘭峰的沉默中開口,提醒道,“比起饑餓,更難捱的是疾病。”
張同猛一怔,忽然想到什麼。
“宣同年初起了疫病,幽族與宣同挨的那麼近,”他說,“昌義五年,寧州葉氏以茶葉生意起家,後幹起了藥材生意。”
“他們的鋪子遍佈全國,但主要走的就是雲川商道。”林季解釋。
“我聽聞葉氏從虛州島尋到一味藥,名天璇木,據傳能治百病,”張同說,“這藥名貴異常,因數量稀少,就連大盛內也罕見的很,難道他們是為了這個來?”
林季笑了笑,沒否認,但也說:“戰場上刀劍無眼,我想那些止血化瘀,消腫止痛的尋常草藥他們也需要的很。”
“只是,我聽說逐鹿部那位首領,已經很久沒出現在前線了。”
天陰的更厲害了,潮濕寒冷的氣息從木門的縫隙鑽進屋子,能凍的人骨頭縫疼。屋內燈光昏暗,那人似乎在屋內坐了很久。
指間的茶杯升起嫋嫋霧氣,隨著茶香,掩去了最後一絲血腥味。
一炷香後,他動了動,放下半涼的茶杯,看向來人。
“處理好了嗎?”他問。
……
昌武帝在壽宴上差點挨刀,心情絕對不能是美妙,眼下又意外身亡了一個幽族副使,他更是煩躁。
幽族不是像北狄一樣的強族,但他們更煩人,他們像是猛獸身邊的老鼠,見勢不妙就會遁地逃走。待恢複過來,又鬼鬼祟祟的貼過來,猛的給你一刀。
不致命,但難受。
廣信被牽制,宣同剛遭遇疫病,遼東主帥身死群龍無首,難以支援,大盛現如今沒有足夠的準備一舉拿下幽族,昌武帝只能強撐精神處理此事。
他將朝臣們召集起來,商議此事。
林季只是過來參宴的閑人,偏殿內此時只剩他和幾個小太監小丫鬟。宮門戒嚴,他也出不去,便找了個舒服位置靠起來,捏著眉心。
眼下的局面對他不是最壞的,對大盛也不是最壞的。
林季深深鬆出一口氣。
他原以為躲過刺殺就能夠離開京城了,一家人遠離紛爭,去平州過好自己的小日子。上輩子經歷生離死別,林季太痛了,他不想再經歷一次,也不敢再經歷一次。這是他唯一恐懼的,害怕的。
他在因為這些恐懼而退卻。
但事情好像永遠躲不完。
他茫然的看向頭頂,望向那高高的房頂。
他們真的能躲過去嗎?
林季心中生出巨大的懷疑,他迷茫,帶著不易察覺的絕望。門外此時傳來響動,林季下意識的看過去,見到二皇子穆嘉辰提著一個食盒過來。
他見到林季,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自行安樓一別,我始終找不到機會來與你賠罪。”穆嘉辰走向林季,邊走邊說。而林季也坐起身,對著穆嘉辰恭敬一拜。
“你我之間不必虛禮。”穆嘉辰扶起林季,他手太涼了,冰的林季一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