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旗易主左賢王弒父漠北生亂答伏爾託孤
心中不得不佩服陸松鳴智計過人,阿如喚過元若,吩咐道:“帶他下去休息,待我稍作安頓,我們便即刻出發。”
屋裡人都領命去了,只有樊纓一動不動。阿如看他一眼,點頭叮囑:“你不必跟去,留你守著甘州我才放心。”
樊纓仍是不動,只蹙眉看她:“你,你身上當真有了那漠北鬍子的血脈……”
男人的獨佔欲真是千萬年不變得一脈相承。
“住口!”阿如自他那憤恨的神情中早看出些端倪,冷聲打斷道,“投身在我肚子裡便是我的孩兒,關他漠北人什麼事!”
說到底男人不過是跳板罷了,誰會替一個跳板生孩子?
樊纓果真閉了嘴,憤憤離去。
阿如捏捏疲憊的額角,兀自去穿甲冑。
交代張試駐守甘州城外,阿如只帶了沈濯幾個近衛,一行人打馬與等著的元若、帕夏出城往北而去。
“殿下,”行了不到五裡路,打頭的元若忽然喚了一句,“前頭,似乎是樊將軍的人。”
阿如勒馬,果真見一隊玄甲紅衣的重騎等在路邊。看見她來,忙躬身來見:“參見公主殿下,我等受將軍之命保護公主,刀山火海,須臾不離。”
這個人真是,自己別別扭扭不肯來,又不放心派人跟著來,真是嘴硬心軟,難成大事。
點頭命他們跟上,阿如自懷裡掏出個半掌長短的火信放上天去,才回身安頓那個帶隊的:“想必你家將軍交代過事事以我為先,話雖如此,也要見機行事。到了漠北你們聽我調遣就好,旁的事不許插手!”
樊纓的確是心裡不舒服,悶著頭在城牆上遠眺。日常跟著的加圖爾看出不對,湊上去問:“將軍,怎麼……”
樊纓懂阿如,放棄一切去找她那晚就知道這個女人只憑利益,做不到一心一意,但私心裡總想著她能對自己與別人不一樣。這也難免,畢竟誰不想愛的女人全部的屬於自己。
可她今天能說出這樣的話,難保以後不會這樣對自己,甚至也如此將兩人的孩子據為己有。
但這不就是阿如嗎?真實的她!
“去將尉遲夫人請過來,”樊纓對著遠處雪山舒一口氣,故作輕松道,“就說我有事。”
尉遲寧來的時候樊纓仍望著遠處,似一尊望妻石。
“樊將軍……”
尉遲寧手掌重新包紮了,也重新梳理了與樊纓的關系,客氣得打了招呼:“將軍找我何事?”
樊纓回頭,也沒刻意套近乎,只說:“夫人清減了。阿朗……您節哀吧。”
尉遲寧愴然一笑:“沒什麼好說的,你當初勸我們的時候我就說過,你選了她,再見時我們就是仇敵。阿朗的仇我只找她,不怪你。”
樊纓卻不認同:“她是我的女人,您找她報仇就是與我為敵,我怎會坐視不理?”
“呵!”尉遲夫人輕蔑一笑,“她對你的心也這般嗎?”
連旁人都看出來了。
樊纓反倒安心下來,問:“若她不是我就該憤然離去,繼續做個收錢殺人的混賬?”
尉遲寧蹙眉,反駁道:“你們沙陀人……”
“我們沙陀人不配做人嗎?”
樊纓預判了她的話,搶先問出來:“沙陀人天生驍勇這是長生天的恩賜,但我們不是冰冷的殺人機器。她不愛我是她的事,有這樣一個人能夠承載我對人世間的善意與牽掛就夠了。我相信左臯將軍當年看中的也不光是夫人的美貌吧?”
尉遲寧無話可說,白他一眼:“你叫我來是聽你傾訴心聲?”
樊纓這才揚揚下巴,示意她往城牆下看:“說兩句吧,真拉出去砍了怪可惜的。”
城外拘著的是一部分不願投降的安西軍,尉遲夫人往外走了兩步,見底下兵士傷患無數,無傷的也被五花大綁鏈在一起。有幾個想是不安分的單獨關在最前頭囚車裡。
尉遲寧眼眶忽就濕潤了,這些都是最開始跟著左臯的人,從荒無人煙的沙陀鹽磧走到如今,
誓死不投降不過是銘記著左臯的遺願,放心不下她罷了。
站在旁人的角度,樊纓與左臯這種男人真是傻得可憐,但自己成了收益的一方時,這樣的深情還可以多一點。
說到底她和阿如不過是一樣的人。
“諸位弟兄!”尉遲夫人平掃一眼,大概估了估剩下的人數,平複心情緩緩開了口,“吾等自商路發跡,輾轉至祁連山下,這些年所經大小戰事不下百次,沒道理在這一次一敗塗地。甘州雖失,沙坨軍旗仍在,只要活著就能等到大仇得報的一天。樊纓出身處月部,做得了沙陀人的領袖,往後諸位皆聽從他號令,萬不可輕拋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