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衛送來糧食的事驚動了全寺,內外命婦再也不苦著臉了,不多時,香噴噴的飯菜被端進了各家的禪房,人人都飽餐了一頓。
薛懷瑾說,此次送來上來的糧食足足夠吃十日,十日間就算是用人力清也會把山路清出來,讓她們盡管安心。
桑瑜喝了一碗熱乎乎的雞湯,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臨著金吾衛走前,太後又召了她過去,說是想找些年輕的小輩陪她用飯。
然進去一瞧,年輕小輩也就她和薛懷瑾兩個,桑瑜只覺一言難盡。
太後倒是不脅迫人,就是老用些讓人沒法拒絕的迂迴之法。
來都來了,她也不能拂了太後的面子扭頭走人,只能在薛懷瑾對面坐下。
困境解了,外孫和未來外孫媳婦在身側,趙太後心情愉悅,面上的笑就沒斷過。
在長輩面前,薛懷瑾十足的乖巧嘴甜,將老人家哄得眉開眼笑。
桑瑜正心裡嘀咕著什麼,目光遊離,忽地停在了對面薛懷瑾剝蝦的動作上。
她幾近驚愕地盯著對方的動作。
捏住蝦頭,揭開蝦腹前端部分,再輕輕扯了一下蝦尾。
一顆飽滿潔白的蝦尾肉便出來了,很簡潔利落的一套剝蝦動作。
可桑瑜驚奇的是,跟她完全是一模一樣。
她之前是不會剝蝦的,但自打有了小乖後,帶著它用飯,它總是很愛吃蝦,桑瑜每次都剝給它吃,久而久之練出了一套利落高效的法子。
是恰好兩人用的都是同一種手法,還是別的什麼?
就算是打聽自己,打聽喜好不就成了,何必打聽這個?
而且這不像是能打聽到的東西,因為就連伴在她身邊的畫春和阮秋都未曾注意過她是如何剝蝦的。
桑瑜腦子糊塗了,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剝蝦的手,讓太後以為她也想吃蝦了,樂得順勢將薛懷瑾剝的那一小盤全給了她。
桑瑜窘得連連擺手,表示自己並不吃。
今日這蝦要真當著太後的面吃了,怕是回去太後就得下一道懿旨賜婚。
金吾衛走後的第三日,山道被清理了出來,加上風雪停了,連著出了幾個晴日,山道上終於可以讓車馬正常通行了。
隔了七八天,桑瑜終於回到了家裡,回到了自己溫暖的小窩,覺得自己十年內都不想去禮佛了。
過回了安寧的日子,然桑瑜心中的疑竇依然存在,不僅是剝蝦這事。
十一月下旬的某日,桑瑜去通道:“你既會通靈,那能否將小乖的魂體招來,她想見見。”
通靈者可以召喚亡魂現身,桑瑜想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一日的等待後,他給了回信,信上盡是些自己道行淺薄,無法召喚亡魂來的託詞。
有種預料之中的結果,但卻讓桑瑜內心更紛雜了。
他說自己會通靈,但無法召喚亡魂;他知道自己給小乖的貓窩上針腳很醜;他還會跟她如出一轍的剝蝦手法;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和小乖之間的秘密。
就好像他曾生活在她身邊過一段時間。
可那怎麼可能呢,他三月初便得了離魂症,直到八月初才醒來,他怎麼可能……
像是在一團亂麻中扯出了那根關鍵的線,桑瑜瞳孔緊縮,心中隱隱有了一個驚人的猜想。
很荒誕,但是又處處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