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們誦念著:
“……俞如大劫熾火光,蜜主忿怒稱贊禮;
身語意中而出現,汝以自然羅叉剎身……”
“……摩訶割辣飲血王,千種大黑而圍遶;
十方食肉為侍從,百萬摩訶而亦圍遶……”
他們分成兩列,站定後轉頭望向神像,神像正中央的肚子裡,便又有個老人,騎著白犬,身穿圓領衫與百褶寬袖服,掛著骷髏做成的瓔珞,腰間挎著銅鼓,手持一隻三叉戟,從冷白光暈中走了出來。
被捆縛在神像旁的黑無常死死盯著老人,被血浸透的黑衣拖出一條血痕,嘴唇翕動,冷冷吐出兩個字:“好膽。”
以他的眼力,立刻就看出這老人與神像的聯系,他分明就是摩訶迦羅的化身,也就是本體從天外投下的一道影子。
天下還沒亂,此賊竟然就敢降下化身,竊取府君職權,妄圖以所謂的“神國”,將地府取而代之。
如此狂悖之徒,即便亂世將至,也定然囂張不了幾日。
更何況,它招惹的可是這一位……
黑無常黝黑的眼珠子轉動,目光落在了不知在想什麼的薛宗主身上。
他身為地府陰差,自然知道得要比黃皮子這種小妖怪多,這位薛宗主開啟地府之門時,動靜之大可是驚動了整個陰司,據說府君自言自語了句,“還不到時候”,便親自將門關上,還送去一張紙條,與她解釋清楚。
這位薛宗主的道行,即便比不上天神,對上它一具化身,不敢說橫掃,至少不會吃虧。
相比較絕望的黃皮子,黑無常還是對薛宗主有些信心的。
李晝並不知道,短短幾個呼吸,不但發生了如此多的變化,黑無常心裡還掠過瞭如此多的想法。
她心裡的想法,就十分簡單且純粹了。
是直接抓起來啃呢,還是仔細切成片呢?
對於這位排場很大的騎狗老人,李晝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這種出場方式怎麼看怎麼反派,還是那種裝逼半天,被主角一刀秒的反派。
但對面的老人顯然不是這麼想的,他看向李晝,淡淡一笑,語氣和氣地說:“你終於來了。”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他騎著白犬,緩緩走向李晝,“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看在我年老體弱的份上,予我一處結茅而居之地,我的要求不高,只要這只白犬東南西北,各跳一步,便已足矣。”
李晝完全沒去想為什麼老人要找她借地,看著面容慈善的老人,毫無負擔地說:“不能。”
她自己有爹孃不去孝順,還跑來給陌生老人養老?李晝心裡直搖頭,覺得這老人很不懂事。
老人被如此幹脆地拒絕,兩側手持各式刑具的神官紛紛對李晝側目而視,老人自己卻仍然面不改色,微笑說:“若我用金山銀山來換呢?”
他話音落下,三叉戟上的一根尖牙亮起一道光,讓李晝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渴望。
但這種渴望只持續了須臾,李晝都沒來得及品味下這種強烈的情感,身後便有兩頭白鹿虛影一閃,接著一道黑光湧現,驀然打在了三叉戟上。
砰!
三叉戟亮起的尖牙冒出一縷青煙,接著咔嚓一聲折斷。
“薛宗主,這摩訶迦羅的化身在用‘貪嗔痴’攻擊你!”看出端倪的黑無常連忙提醒,“剛剛是‘貪’,好在宗主應對及時,用‘恐’將其擊退……宗主小心,接下來不是‘嗔’,就是‘痴’了。”
說話時,黑無常心中不禁感嘆,也不知薛宗主是怎麼修煉的,“恐”情竟然已能化出“腎神”,也就是那兩頭白鹿。
雖然還只是虛影,但只是一個露面,就擊退了一尊天神化身的全力一擊,這是何等道行。
他在心裡連連贊嘆,卻不知,李晝聽完他的解說,心裡才恍然大悟,原來《卷耳誥》第二層比第一層強在這,不但能掠取別人的情緒,還能以七情護體,也就是多了個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