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痛苦至極的尖叫,令熊妖的思緒一滯,下一刻,它便感覺到,自己藏在神藏穴的魂魄,被一股大力不講道理地一把拔起,它所修煉的秘法設下了層層禁制,在這股力量面前,卻脆弱得像層窗戶紙,一捅就破。
下一刻,被塞進一面幡旗中的熊妖,看到了正在被魂釘釘住手腳的牛妖,明白了自己聽到的悽慘叫聲為何如此熟悉。
“不——”
看到同樣的魂釘,向著自己的額頭正中心釘來,熊妖忍不住也像它吃過的人那樣,發出了懦弱的求饒聲。
當冰冷的釘子插.入它的魂魄,讓它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苦時,它第一次理解了,為什麼那些被它抓來吃的普通人,明知道彼此實力對比懸殊,再怎麼求饒,它也懶得理會他們,還是要抱著一絲希望,露出那樣可憐的表情,痛哭流涕地乞求。
若不是手腳已經被釘在了幡旗上,在這樣劇烈的痛苦中,它也會變得像軟腳蝦一樣,不停地向著施刑者磕頭吧。
這場酷刑不知持續了多久,牛妖與熊妖幾乎以為已經在這種痛苦中過了幾百幾千年,鋒利的魂釘終於全部釘完,它們的目光都渙散得無法再聚焦了。
一隻持彎刀的手,在兩只妖怪模糊的視線中,挑起它們的屍體,當著它們的面,把它們的肉.身庖丁解牛般,剝了皮,抽了筋。
這把奇異的彎刀,每一次落下,切開它們肉.身肌腱的同時,也彷彿切在了它們的魂魄上。
當兩枚渾圓妖丹被挑出時,兩只妖怪再一次慘叫起來,這一次沒叫多久,就被那名紫衣人施了禁言術,無法再發出任何聲音。
“生火。”彎刀主人則看也沒看它們,收了刀,森白的牙齒與猩紅的舌尖若隱若現,“吃肉。”
一眾下了馬的綠袍男女圍在她身邊,沉默地望著其中一人捧起的幹瘦人手與染血符牌。
“吃飽了,才有力氣殺妖。”
這名一看就是這群人首領,被那紫衣人恭敬稱為宗主的女子,語氣平淡地說道。
……
緝妖使們是跟著李晝來勘測風水寶地的,本來準備用幹糧對付過去,沒想到還要生火做飯。
好在有人精通煉器法術,現場造出兩口鍋,一口燜牛肉,一口燉熊掌。
熊妖身子實在吃不下了,就和兩只妖怪頭顱一起,由兩名緝妖使送回駟州城。
這座小山般的妖屍,與死相驚恐的牛頭熊頭,正好能提振駟州百姓士氣,震懾潛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
熟牛肉與熊掌的香味鑽進了牛妖與熊妖鼻腔裡,令兩只妖怪感受到了一種不同於疼痛的痛苦。
一種反胃的感覺,席捲了它們,它們想到了那些被迫看著它們吃人的人,原來,同類的肉香如此令人作嘔。
更可怕的是,這香味的來源還有自己的身體……
兩只妖怪很想嘔吐,魂魄卻是什麼都吐不出來的,只能忍受著不斷湧上喉嚨的惡心感,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眾人分食。
牛妖實在受不了了,無聲地怒吼著,憑什麼,憑什麼豬能吃得,羊能吃得,你們人就吃不得?
現在的你們,又與我們妖類有何區別?
它被下了禁言術,發不出聲音,那為首的女子卻抬起了頭,看向了面目猙獰的它。
和四周神色凝重,吃得眼含熱淚,像在洩憤般撕咬的綠衣人不同,這女子手持熊掌,臉上完全是享受美食的表情。
她看著它,張開嘴,慢條斯理地咬下一塊肉,仔細咀嚼一番後,才咽進了肚子裡。
牛妖在這樣的注視下,全身都顫抖起來,如果說技不如人,被人分食,還是在它理解範圍內的恐怖,那現在,這道目光簡直就是無法理喻的瘋狂,扭曲到極致的平靜。
被這道目光注視,它竟然産生了一種死亡是最好的解脫,即便被釘在這面幡旗上,也不算什麼的感覺。
還能有比這更可怕的事嗎?牛妖大腦空白地望著女子,目光落在那猩紅之唇中間的空洞裡,魂魄一震,眼裡登時失去了所有神采,陷入了無法擺脫的譫妄之中。
而旁邊的熊妖,則直勾勾地盯著熊掌,早已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