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地府 吃了它,可就不能吃我們了哦。……
李晝有些納悶。
她都沒怎麼認真修煉過, 恐懼卻總是源源不斷地彙入她體內。
再這樣下去,她的腰子要成為全身上下最硬的部件了。
會不會太偏科了點?
想到這,李晝不滿地敲了敲喜樂神面具:“你們抖什麼?”
拼命吐出一個個嬰靈的喜樂神面具, 被這一敲,抖得更厲害了。
師娘仰著頭,望著越來越多的嬰靈, 聽到嗚嗚咽咽的哭泣聲, 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每一次許願儀式, 用一個嬰靈換取三個願望時, 她有過不忍,但次數多了,不忍之心也就淡了。
嬰靈本就是早夭的幼兒, 大部分話都不會說,剛生下來沒多久就暴斃了。
既然都已經死了, 為什麼不能物盡其用, 讓活人過得更好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師娘從不認為自己是邪魔外道, 也從來沒想過, 還有與嬰靈重新見面的一天。
這些孩子不會說話, 也忘了怎麼哭,在喜樂神面具裡待久了,臉上也戴了張不會變的笑臉。
大部分人都不喜歡哭鬧的孩子, 尤其是別人家的孩子。
馬道錄想起了自家必須要抱著才能安睡,一放在床上就哇哇大哭的小孫女。
陸瑤想起了一到t她家, 就翻箱倒櫃尋摸好吃的好玩的小外甥。
石一山孤家寡人,偶爾見到同僚的孩子,也只覺得吵鬧。
每一個以為自己會喜歡小孩不哭不鬧的人, 在這一刻,望著這群喜笑顏開的嬰童,卻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些嬰童傷痕累累,魂魄被喜樂神面具腐蝕得坑坑窪窪,卻好像感覺不到痛,只剩下喜與樂。
師娘是自梳女,每個月都會給街上的小乞兒散些饅頭包子。
這些小乞兒或是孤兒,或是殘疾被父母遺棄,被幫匪撿回去,教了些偷雞摸狗的手段,混跡在賭.場、茶館、酒樓等地,靠著扒錢袋、剪荷包、闖空門、鑽車底等手藝過活,一旦叫人捉住,就是一頓好打。
而若要他們改邪歸正,先不說沒有其他手藝生存,身後收分成的老大就不肯罷休。
平時偷不到指定數目尚且要被拳打腳踢,更何況是想脫離掌控,斷絕關系呢?
師娘憐惜這些乞兒生活不易,便經常接濟他們。
乞兒們總是給她磕頭,叫她菩薩奶奶。
師娘以前總覺得,自己並不在乎這些虛名。
今天看到這些嬰靈,才忽然感到一陣寒意。
如果那些乞兒知道,自己的謀生手段是把這些孩子的魂魄賣給邪.神,他們還會繼續叫她菩薩奶奶嗎?
他們會不會嚇得再也不敢吃她的東西,會不會不解地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臉上掛著不變笑容的孩子們什麼也沒問,師娘卻像被翻出了心底最深處的恐懼,連連後退,直到後背被牆面頂住,也沒有停止。
她不斷往後縮,目光掠過一張又一張稚嫩的小臉,塵封的記憶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強行撕開,孩子們保持微笑的面孔,被記憶裡哭泣的臉取代。
有些已經會說話的孩子,曾經乞求過她,不要將自己獻給喜樂神。
“那不是蟲兒嗎?”人皮鼓旁,一道鬼影忽然說,“蟲兒,還記得我嗎?我是三哥啊。”
被他呼喚的女孩轉過頭,三歲不到的年紀,是嬰靈裡年紀最大的之一,看到三哥,她臉上笑得更開心了,虛幻的、缺了條胳膊的小人跑向鬼影:“三哥,你怎麼也在這兒?”
跑到一半,喜樂神面具上傳來一股無形的吸力,把蟲兒吸回了面具附近。
三哥怔怔地看著她身後的面具,又瞥了眼自個兒身旁的人皮鼓,兩行眼淚無知無覺地滾下來。
別的鬼向獄卒訴苦時,他沒有說話。朱家人喊冤時,他也沒有說話。
現在,他朝著李晝,端端正正地行了個大禮:“草民莫叔平,伏請薛青天嚴懲朱府一幹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