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 卷四·荊棘路……<101nove.hapter 14.1
“為什麼？”
露辛達也曾這樣問過黛爾綴。
“阿拉特戰爭”開始之前, 莫瑞奧塔堡的國王書房裡，露辛達與黛爾綴面對面坐著，露辛達凝視著自己那行事古怪而偏激的好友。
“為什麼, 你會提出這個計劃？”露辛達說，“你知道，這個計劃成立的前提是, 斐蒂南德……他死在帕克維爾城的戰役裡。只有他在戰役裡付出生命, 阿拉特王室才能夠相信, 你和我之間産生了絕對的隔閡。”
而黛爾綴略顯冷漠地說道：“我聽到你們的對話了——斐蒂南德說了, ‘策略’、‘合作’與‘犧牲’，本來就是我們贏得勝利的關鍵，不是嗎？”
露辛達沉默了一下, 黛爾綴扯了扯嘴角：“即使沒有聽到你們的對話，斐蒂南德那個人會怎樣選擇, 我還不知道嗎？他是空靈大陸的白鴿, 永遠會首先犧牲他自己，換取別人的福祉。他就是這樣的人。”
露辛達望向她：“你看上去對此並不傷心。”
黛爾綴望著露辛達, 忽然神情奇異地笑了笑：“露辛達, 不要假惺惺地告訴我, 你不明白我的心事——”
頓了頓，她輕聲地說：“在那場學徒戰鬥大賽裡，你是第一個看穿它, 並且試圖和我談論它的人，不是嗎？”
當黛爾綴提起那場學徒戰鬥大賽, 兩個人都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沉默地對望了一眼，兩個人的思緒，都微微地飄遠：
那是在阿希娜學院對戰凱美拉人的赫卡緹學院的時候。露辛達提出了什麼樣的戰鬥策略, 這麼多年過去，黛爾綴已經不太能清楚地記得。
她只記得，那是一個需要她與斐蒂南德配合的策略，而在競技沙場上，黛爾綴的心裡，第一次鬼使神差地一動——
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想：
斐蒂南德，是不是，偶爾也應當依靠他自己，而不是一直依靠她？
她有著屬於自己的戰鬥，斐蒂南德也有著屬於自己的戰鬥，是不是，她的戰鬥，也不必一直圍繞著斐蒂南德展開？
然而，黛爾綴後來，又對自己那閃電一般出現的侵入性想法感到的後悔。
那種後悔混雜著後怕、自厭、憤怒的情緒，讓她在競技沙場上失去了理智。
黛爾綴本來就是一個偏執而偏激的人，沒有人看出她的不對勁；只有在競技沙場半空中飛行著的露辛達，看出了黛爾綴的反常。
然而，那個時候，當露辛達試圖與黛爾綴聊一聊她的心事，黛爾綴卻只是十分抵觸抗拒地說道：“不管你看出來了什麼，我都希望你將它爛在肚子裡，什麼都不要說。”
那時的露辛達沒有強迫她，只是笑笑，說道：“這件事，你不想和我說，也沒有關系。不過，也許你可以和霍麗葉聊一聊。”
莫瑞奧塔堡的圓桌會議廳裡，黛爾綴忽然笑了一聲。
“那個時候，”她說，“你知道我和霍麗葉說了些什麼嗎？”
露辛達望著她，黛爾綴笑笑：“那時候，我說，我很羨慕她。她就是我最羨慕、最嚮往的樣子：自主，自強，自由。”
提起霍麗葉，露辛達不由地也微笑了一下。
“是的。”女王說，“恩麗，她確實是那個樣子的人。自主，自強，自由。”
“是啊。”黛爾綴笑笑，“那時候，我對她說：‘有的時候，我也想為自己活著——我也想要知道，為自己活著，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黛爾綴說著，聳聳肩膀：“我想，她沒有聽懂。不過，也正是因為知道她不會聽懂，我才願意對她說出這句話。”
黛爾綴這樣說，靠坐在圓桌議事廳的長椅裡，以手支撐著下巴，第一次露出了一種十分平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