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如一世猛地回過身來。
“你是說,她想要在瓦爾德莫堡引發疫病?”安德如一世不可思議地說道,“她瘋了?疫病如果爆發,它可認不出你是阿拉特人,還是萬澤塔人!”
“不是引發疫病。”黛爾綴搖頭,“她將屍體堆積在那麼顯眼的水源上,為的就是讓我們盡快發現這些屍體,然後去處理它們、防止疫病爆發,而不是為了引發疫病。”
安德如一世的動作暫停了一下。他狐疑地看了看黛爾綴:“如果不是為了引發疫病,那麼,她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為了讓我們在一段時間裡停止從水源繼續獲得飲用水。”黛爾綴面無表情地說道,“切斷糧道與水源,破壞水井或引水渠道……露辛達·梅菲爾德,她,是要圍困瓦爾德莫堡。”
129.3
“圍困”。
當這個詞被黛爾綴說出來,安德如一世悚然一驚。
瓦爾德莫堡地勢特殊,南、東側是萊明頓河,西側,是一片丘陵,只有北側,是大片的平原。
這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好地形,然而,某種意義上,卻也容易被圍困——糧食的補給幾乎全部依靠北面的平原。
然而,瓦爾德莫堡的北面即是帕克維爾城;帕克維爾城鮮少被攻破,所以,瓦爾德莫堡從來沒有面對過“圍困”的困擾。
年輕的男王“霍”地站起身來,一語不發地向外疾步走去——
這一次,不需要走到外城牆上,哪怕在瓦爾德莫堡內側的城牆,也可以看到:
萬澤塔帝國的“日月九光”旗,已經飄揚在距離瓦爾德莫堡不遠不近的城外。
號角聲不再響起,攻城的器械也沒有出現;萬澤塔人並沒有發動任何正面的攻擊。然而,安德如一世緊緊地盯著那些“日月九光”旗,眼中充滿了厭惡與警覺。
幾百名萬澤塔帝國的兵士已經開始在瓦爾德莫堡北面出城的大路上鋪開陣勢:
如同一陣細密的螞蟻,他們開始運送沙袋、堆砌沙袋,將防禦與狙擊的戰壕牢牢地固定在糧食的必經之路上;在高處,萬澤塔人駐派了弓箭手小隊,隱匿在草叢和石堆之間,確保同伴的安全。
而在距離瓦爾德莫城堡不遠不近的空曠的平地上,萬澤塔人開始搭建帳篷;他們似乎做好了長線戰鬥的準備,將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帳篷一頂接一頂地豎起,金色的“日月九光”旗幟插在帳篷的一側,映襯著遠處灰色的天際。
而所有的帳篷裡,最顯眼的,是中部的“指揮帳”:
帳篷的頂端,懸掛著一幅最大的旗幟,昂揚地隨風飄揚。
這是炎季的第七個月曜輪,雖然炎季已經臨近結束,但是繆爾波恩平原上的陽光依然十分明亮刺目。璀璨的金光照在那幅日月九光旗上,彷彿令旗幟上的光芒圖案流動了起來,散發出萬澤塔帝國的決心與力量。
金色的旗幟下,萬澤塔帝國的指揮官就站在帳篷旁邊。
雖然,從這樣遠的距離,安德如一世無法看清萬澤塔帝國指揮官的樣貌,然而,他直覺地認為:那就是露辛達·梅菲爾德。
只有她,才能在這樣看似平靜而有條不紊的場面中,營造出一種令人心頭發沉的威脅感,彷彿整個圍困陣線的每一寸土地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我敢肯定,她是親自來了……”安德如一世喃喃地說。
男王身邊的騎士望著眼前的情形,莫名地感到有些不安。騎士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陛下,水源那邊……?”
安德如一世的臉色變幻不定,最終,他還是向身邊的騎士揮了揮手。
“先清理水源上的屍體。”年輕的男王說道,“再厭恨露辛達·梅菲爾德,也不能讓疫病發生——這兩天,不要使用萊明頓河的水源了。”
騎士點了點頭,去執行男王的命令。而騎士忠實地執行了自己的命令,安德如一世又變得有些煩躁。
“真是狗屎。”男王額頭上的青筋隱隱地跳動,那是他陷入暴怒的徵兆,“這些陰溝裡的老鼠,不自量力的螞蟻。我要將他們全都殺死。”
一身漆黑的黛爾綴站在城牆上,眼中卻流露出了深深的忌憚。
“圍困……”女孩喃喃地自語,“露辛達·梅菲爾德,以一萬人應對四萬人,你早早地就做好了持久戰鬥的準備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