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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後他從監獄出來,還是決定先找oega腺體,畢竟資訊素的吸引力少有人能抵抗,一切會迎刃而解。
直到斯諾曼戰役再次見面,倉促一眼。
“我是被他送進監獄的,赫琮山。”
“上校,他會來找你,即使你不找他,他也會來找你。”
他擦拭著發燙的槍管,手心流過巖漿一般溫度:“——你會和我一樣,清醒著沉淪。”
他知道終有一日,對方會找到赫琮山。
他從沒有住進過的那雙眼睛,從一開始,有人就在裡面。
所以說,愛這種東西,求而不得者汲汲營營,而有的人,命好到一開始就擁有。
你說憑什麼?
最顯赫的出身,最高的資訊素等級,最高的軍職,想愛的人。
“你說人的一生怎麼能順利到這種程度。”
面前的apha坐在高凳上,這是他第四次來自己打工的便利店。他比大多數apha要迷人,oega私下打聽了他,知道他在某所大學教書,深受學生們喜愛。
深夜,他會來自己這兒坐一會兒,這條路是醫院到法門街的必經之路。他想必住在附近。
能感受到他們的資訊素契合度很高,不低於百分之八十。那種難過的,濕霧一般的情緒也籠罩了oega,讓他的心髒也隱隱覺察出疼痛來。
oega鼓起勇氣將手覆蓋在他手背上,笨拙地安慰:“不要難過,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嗎,先生。”
“我們的資訊素匹配度很高。”
oega一動不動地站立在原地,瞳仁微微放大,他聞到莫名的香氣。apha五指間夾著一根注射器,注射器針尖冒出冷色的水跡。
“你有能幫到我的地方。”
“赫琮山的順利不是我最疑惑的事。”
華之閔一邊釋放安撫資訊素一邊微笑著說:“我最疑惑的是……”
是為什麼有人從來不在意所有一切流經他的偏見和苦難,從不恨,也從來沒有……報複心。
有人比他更早知道如何令蟲母永遠處於發情期,比他更明白異形感染的藥水製作流程,比他更有理由做出一切。
被從福利院帶走時他一定非常高興,以為自己會和被帶走的所有孩子一樣,有疼愛自己的父母親人。後來輾轉幾年,他依然一個人。讀書時孤單遭受排擠冷落,他一定也以為自己會有第一個apha朋友,華之閔記得他提著蛋糕的模樣,和在他身後關閉的門。再後來進了醫院,其實他僅僅想要一碗飯,有塊巴掌大的地方生活。太可惜了,註定無法如願。
他無法和oega成家,那會害了別人。永遠有無數雙眼睛注視著他,來自他見過的所有apha。除先天的美貌外他身上有種奇異的東西,那種東西是他從汙濁之地掙紮出的韌勁,又帶有性格底色中永遠的柔軟天真。
他始終沒有明白兩個道理:其一apha就是apha。受階級優待的apha理所當然認為一切都是他們的附屬品和所有物,再怎麼裝教養良好骨子裡也是惡人,惡人樂於看到美人折翼匍匐跪拜受束縛禁錮,樂於看到奮進者絕望淪落泥潭一身腥氣,樂於看到目標深深落陷在以愛的名義織就的高明陷阱中。
其二,他唯一的出路是找到一個足夠強大的apha,徹底依附對方。直到更強的apha出現,前一個apha無法提供給他庇護,他再流落至另一個apha身邊。
最怕他有掙脫命運的心。
沒有apha真正知道“尊重”兩個字怎麼寫怎麼讀,包括他認為會的人。
反而隨著資訊素等級的攀升,隱藏在背後的apha更惡劣,更天衣無縫,更高高在上。瘋癲和暴虐深植在高等級apha獨有的血脈中,不管他披上什麼皮,脫下來都是同一種東西。
放棄一切,來到我身邊。
和為了讓新抑制劑推行自願囚於那對雙生子身邊的oega一樣。
針尖咫尺。
華之閔將注射器推到底,無法抵抗的oega露出痛苦的神情。
“我真的非常、非常好奇。”
“……到什麼程度,他會真正恨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