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醒你了。”
瞿清雨靠在門邊,用手遮了下眼睛,說:“沒有,睡不著,起來走走,剛走兩步。”
“我有一個apha小朋友,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黎雪紡溫柔地邀請:“既然你睡不著,願意和我一起看看他的照片嗎?”
“在此之前。”
瞿清雨幽幽嘆了口氣:“我是自願跟他結婚的。”
黎雪紡一愣。
“那再好不過了。”他笑著說。
瞿清雨跟著他來到了自己一開始住的臥室,套房之間夾著衣櫃和儲物室,面積很大,牆壁上擺滿照片。
“這是三個月大的時候。”
瞿清雨停在那張模糊的産超圖前,為了確認他湊近了。
兩個嬰兒。
照片右下角寫著“容修&琮山”
“雙生子。”
黎雪紡手在其中一個身上碰了碰,低低:“其中一個沒保住,也不知道誰是哥哥。”
他跳過了這個話題,說:“這張應該是百天,抓周抓了蕭庸的那把槍。”
近百張照片。
上校那時候還很小,用水管玩水,噴得到處都是,穿藏藍色的小背帶褲,褲腿都是濕的;帶著小黃鴨游泳圈在游泳池裡面玩水,到處都是水花;再後來慢慢地一橫排過去,apha的身高開始猛烈往上竄,接觸的東西也變成槍械和大量拆彈模型。
瞿清雨心裡一片柔軟。
“有段時間長得太快,上個月買的褲子下個月就不能穿。也不願意拍照了。”
再大一點上中學,瞿清雨猜測他那時候身高直逼一米九,校服褲腿短了一截。當時就表現出過人的領導力,被一群apha簇擁在正中央,不看鏡頭,看通訊器屏。兩張集體照,後一張攝像正好照下他面無表情抬頭的那一刻,深黑瞳仁漩渦一般攝取人呼吸。
“這是中學畢業照。”
黎雪紡回憶當時的情形:“我身體不好,照顧不了他,他去了外公家,很久才見一次。他當天畢業,前一天給我通訊,我沒有接到,我再打回去他說撥錯了。我知道他想我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他很少開口,小時候一個人住校,長大了一個人四處跑,把自己料理得一絲不茍。等我之後再見到他,他已經可以用針線給自己縫褲子了。”
瞿清雨突然想起到訓練營的第一天,又想起結業大典那天,他問:“你去了嗎?”
黎雪紡搖頭:“沒有。”
“當天是很想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不過生了病,一覺醒來錯過了時間。只能拜託外公幫他照一張照片。外公說他不願意拍單人,於是洗了畢業照給我。”
“他當時多大了?”
“距離十八歲還有半個月。”
“這是那隻叫‘阿瑞斯’的軍犬,陪了他很久,已經到了退役的年紀。”
黎雪紡溫和地說:“你是不是害怕狗?”
瞿清雨一頓。
黎雪紡得到了答案。
“後來我再見到他的時間就少了。”
黎雪紡站在最後一張照片前,那張照片是他從某個軍事頭條新聞報紙上裁剪下來的,他大概同樣懷著某種絕望的心情在後方等軍報,得知勝利或平安的訊息後才能鬆口氣。
這一整面牆上沒有功勳、獎杯和通報戰爭勝利的大字報,僅僅有上百張生活照。五顏六色照片落進瞿清雨眼底,他有一種離對方很遠,又很近的感覺。
黎雪紡思考著說:“他和我相處的時間太少了……我時常擔心沒有教給他一些應該教給他的東西。我在通訊裡問他有沒有求過婚,有沒有給過婚戒,其實還想問他有沒有強迫你,apha……”
“高等級的apha更容易失控,他的資訊素等級太高了,小時候對自己領地內的一切都有強烈的支配感和控制慾,我嘗試矯正和引導過……我總擔心他不能正確處理自己的情感問題。我希望他沒有傷害過你,也希望你是真的因為喜歡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