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編號高居前列,醫生。”小州慢慢地說,“你的眼睛很漂亮,我是贗品。”
瞿清雨一言不發站在原地。
小州真是覺得厭惡了,他站在最高層的地方,這地方給他一種伸出手就能摸到潔白月光的錯覺。可惜冬天的深夜,天氣不好,本該出現的明月隱藏在重重烏雲之後。
他緩緩閉上眼,往後倒退了一步。細碎的石子從高空中落下,聽不見聲音。
心髒急墜。
……
小州驟然睜眼。
“你——”
電光石火間瞿清雨一把扯住了他手臂,值班醫生迅速彎腰把人提上來,apha的力量非同小可,何況他身上沒幾兩肉。
值班醫生攤在地上大口喘氣:“再加一天啊,別忘了,值班。”
赫琮山這事兒真不是人幹的,下次你自己來。
他從白大褂口袋裡抖著手拿出一根煙,剛點燃被瞿清雨撈走了,手指上溫熱一閃而過,他剛要罵人,往旁邊一轉臉又閉上了嘴。從口袋裡掏出另一支,恨恨咬住了煙嘴。
瞿清雨深吸了口氣,渾身血液涼了又熱,熱了又涼。他手指在微微顫抖,半天過去將煙遞給小州,扶著牆面站了起來。
“唐醫生。”他抹了把臉,沙啞地對值班醫生說,“你先下去。”
小州抱緊了自己,微不可聞地說:“謝……謝。”
瞿清雨扶著欄杆,他手臂因過於用力而痛脹。他捲起衣袖,甩了甩手,腳下是深不見底萬丈深淵。
他額發遮住了神情:“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見到我嗎?”
南部軍事基地是小州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銀白建築明亮地聳立在中央,四周是荒涼未開發的場地,雜草叢生。冬日刺骨寒風吹過曠野,天空之上是更遠的蒼穹,毫無遮擋。
小州訥訥:“不知道。”
青年beta沖他笑了一下,他單手撐在欄杆上,穿了件貼身的長袖。長袖輪廓經過冷風吹上後脊樑骨,在背後拓印出纖細柔美的弧度。
比攝影中表現出來的構圖人物更加美麗。
“第一個apha是領養我的人,他從福利院帶走我時四十歲。他對院長說他沒有兒子,想要一個beta培養成人。”
瞿清雨漫不經心地回憶:“在我七歲左右的時候。”
“他撒了謊,他很喜歡beta男孩,長得漂亮的,腿要長。”
小州一愣。
“我當時太小了,用燈砸了他的腦袋。”他的聲音低而輕,“是個冬天,出門應該穿鞋。”
“我在橋洞躲了一個月,覺得不太行。apha在當地很出名,他對所有人說他從福利院領來的beta小孩跟他鬧脾氣走丟了,請大家幫他找,大家都很熱心。那時候生日願望是想換雙眼睛,或者換張臉。”
“總有人凍死,橋洞底下的人很多,我又回去了。”
瞿清雨笑笑:“跟他說對不起,跪在地上抱著他的腿給他認錯。說我太小了,給我點時間。”
小州光是聽聽就無法想象了:“你怎麼離開……他的?”
“我在那兒呆了三年,實在拖不了了,發現他家裡偶爾會來另一個apha,他的領導,或者上級,記不清了。”瞿清雨敘述道,“他喜歡我,我被送走了,換得一個升職的機會。”
“第二個apha對我很好,他沒什麼癖好,想等我長大一點,再怎麼也要十四五歲。我想讀書,我認得字不多,他不允許我出門。”
“我就爬上了另一個apha的膝頭,沒過三個月我就從那兒離開了。再之後我學會自己挑選apha,不需要好相處,一定要比上一個等級更高。”
“找到四周地位最高的那個很容易,觀察了一段時間後,我在他回家的必經之路站了會兒。我那時候被允許去唸書,正好上高一,需要他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