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雨對此不發表任何意見,林渝不由得轉頭看了他一眼,他們正好坐在靠窗的位置,階梯教室坐滿人,不少apha的目光流連在對方身上。他的頭發長了些,零碎地遮擋住光滑的後頸,低頭時眼尾掃下一片靜美的藍。
oega在上面講課,她音量不高不低,涼風吹拂過耳邊。瞿清雨一心二用地劃掉了《狩獵指南》上前三頁的人名。他需要獲得七名以上apha貴族的透過票,以此更靠近軍醫首席的位置。
這對他來說不是難事,他為對方提供一些情緒價值,或者情愛價值,總有人想和他上床,或者幹些風花雪月的事,他對身體沒什麼大的感受。任何捷徑都需要付出代價,人活在世界上,能利用的一切都是達成目的手段中的一種。
“你在想什麼?”林渝悄聲問他。
瞿清雨輕嘆了口氣:“在想下一個目標。”
一個半月。
——他並不那麼想被人討厭,預設一切不聯系的關系是斬斷的先兆。他心中有自尊和高牆,不做被拋棄的人。
林渝總覺得他的語言體系和自己不是同一個:“什麼?”
瞿清雨憂鬱地問他:“你有喜歡的人嗎?靠得太近果然容易受傷。”
他身上有種林渝描述不出來的感覺,訓練營的生活這麼瘋狂,依然有不同的apha見縫插針守在同樓層的消防通道送他牆頭的花,或者一整罐寶石和項鏈,他們的資訊素等級都不低。林渝撞見過一次,beta青年站在臺階上,統一的訓練服穿在他身上顯得一分不差一分不少。他微微低下頭,給對方把故意弄脫臼的胳膊接回去,再伸手問對方要診療報酬。
他這麼一問林渝,林渝立刻結巴起來了,結巴:“我喜歡、喜歡beta。beta就該和beta在一起,我不想……”
瞿清雨一頓,表情變得耐人尋味。
林渝對著那雙深藍的眼睛,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不是,我不是……”喜歡你。
“我就是覺得……beta還是跟beta在一起好。”
瞿清雨:“apha應該和oega在一起?”
“這是當然的,沒有apha能抵抗得了oega甜美的資訊素。”
林渝試圖打消他和訓練營中任何一個apha的在一起的念頭,這太可怕了。他鄭重其事地說:“就算apha和beta在一起,他們也會有oega。”
臺上瑪格麗講到這七個星期的訓練僅僅是開始,很快他們會轉戰野外,睡很長一段時間的帳篷,帶著自己的睡袋。到那時候,惡劣的天氣會磨練他們的心智。她又開玩笑地說,請大家放心,所有apha軍官做過心理檢測,沒有任何一個是故意折磨人,等他們真正到了戰場上,就會明白這一切有多麼重要。
七個星期。
一個半月。
赫琮山竟然沒有任何訊息。
瞿清雨收起書本,他抱著書歪了歪頭,聲音一瞬間變得冷淡。阿爾維坐在他的身前,他伸手搭在了對方的肩膀上,語氣平靜得像在說“今天天氣非常好”。
林渝睜大了眼睛。
“我要退出,長官。”
阿爾維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他的動作太突兀,瑪格麗因此而停頓,她目光越過阿爾維落在他身後的青年身上,對方太紮眼了,軍隊沒有oega,這意味著一切apha或者beta都有可能成為她的情敵。她環視了一圈,這是她注意到對方的第七次。
阿爾維轉身:“你跟我出來。”
這個嚴厲的apha軍官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煙,沒有理會通訊器中長官的咆哮,他遞給瞿清雨一根,含糊地問要不要來。
“我見過你的申請表,軍隊很缺醫生。”
“現在退出?”他盡可能讓自己的面部表情不那麼可怕,“你知道現在退出意味著什麼?”
瞿清雨伸手接過他手中的煙,坦然:“前功盡棄,長官,我知道。太累了,我堅持不了。”
阿爾維懷疑他在講笑話,瞪著眼睛:“你堅持不了?”
他不認為對方堅持不了。
瞿清雨沖他攤開手:“我對這件事的認真程度不夠,長官,我承認。我沒有什麼為帝國奮鬥直到最後一刻的心,我做宣誓的時候不誠懇,我很愛惜自己的生命。beta自身能力不夠,我應該安安分分的去當一名醫生。”
阿爾維狠狠吸了口煙,說:“你真的決定了?”
瞿清雨從他燃著的煙頭上借走了火,他側臉太動人心魄,阿爾維渾身雞皮疙瘩驟起,啞聲:“你……”
“是的,長官。”瞿清雨微微笑了,“我領一份強制勸退書,什麼理由都可以。最快的理由是什麼?調戲教官。頭頂監控在那兒,你可以取證。”
阿爾維被煙頭燙到手,他後脊背湧上一股寒意,那種寒意在他上一次在戰場上和死神手中巨大鐮刀擦肩時才感受到,他被自己當時的長官從地雷邊生生拎走。
“你知道醫生太少了,我不能做決定。”阿爾維嘆了口氣,說,“我會幫你填寫最快的理由,你的申退表會一層層往上遞交,直到上校簽字。”
beta青年竟然笑了,他一條胳膊伸出去花壇外,笑容淡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