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輕地皺了下眉,挪開渾身脫力的傷員,拿起手機打了秘書的電話,讓他安排救護車過來。
隱秘一點的。
電話那頭的聲音卡殼了一秒,然後迅速應道:“是。”
掛掉電話,莫離站在沙發與茶幾之間的空隙,低頭看了下滿身的血,又去看沙發上的人。
少年上半身微蜷,側著頭,頭發遮住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
他弱小又可憐地縮在沙發裡,額發被汗水打濕,黏在蒼白的額頭上,眼圈微紅。
莫離沉默地看著他。
——他承認自己不算什麼好人,也不是個同情心泛濫的聖母,更不是個太正常的人。
無法跳過審訊的事情他的確清楚,對於紀年的隱瞞也沒有太過生氣,他只是覺得煩躁,並且不想搭理對方。
然而紀年主動把刀遞到了他手裡。
莫離對此的唯一感覺是: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確實需要發洩,也確實窩火,動手時沒想到後果,直到現在才有閑心考慮一下現狀。
紀年會不會為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會不會失望?會不會幹脆打亂主線,直接送他走。
或者默默地回到小鎮,再也不來找他。
一點微弱的愧疚感浮現而出,又迅速地消失不見,莫離看著沙發上的少年縮得越來越小,又覺得胸口發悶。
他微微皺眉。
聯邦對於未成年人的保護力度非常強,這件事情但凡傳出去,他的仕途百分百沒得救——
事情有點脫軌了。
他為什麼會這麼沖動?
莫離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恢複過來,扶著沙發半蹲下來,伸手撥開少年黏膩的額發。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他聲音不由自主地溫和下來,手指蹭著發絲和額頭,感受到額頭微燙的溫度。
紀年滿身都是汗,聽到問話,他眼睫顫了顫,雙眼睜開一條縫,瞳孔濕潤,有些渙散。
頭發淩亂地散在染血的沙發上,他喉結滾動,小幅度地搖了下頭:
“……沒事。”
莫離不知道說什麼,於是沉默下來。
空氣中陷入安靜,他本能地想找點事情做,於是開啟手機,看見秘書發來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