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判斷甚至不來自於他們的行為,而是來自直覺。
如同莫離不會明白自己為什麼被選中一樣,夏添也永遠不會明白,為什麼自己必須要死——
莫離又憑什麼該活。
但阿莫賽斯出現後,一切都急轉直下。
良善的主角成了反派,為了虛假的恨意和仇敵輾轉無數個任務世界,做盡惡事。
而無論他原本該走上什麼樣的路,夏添都清晰地意識到,這並不是由莫離所選擇的。
他的小救世主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被人隨意地撚起放下,揉圓搓扁,而他也不是什麼棋盤外的看客。
莫離是他唯一的朋友,是他弱小的、年幼又善良的救世主。
夏添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秒踏進的棋盤,但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得不接受,即便度過了漫長而孤寂的歲月,他的心髒依然會為其他人而跳動。
——
莫離被推進了手術室。
他體內殘留著子彈,又帶傷大幅度地動作,能活著進手術室已經是種幸運。
甚至還是站著走進醫院。
手術室上方燈光亮起,走廊中醫生護士來來往往,一個比一個表情凝重。
紀年坐在椅子上等候,眼見普外的醫生走進手術室,一會兒又有神外的醫生進去。
他記得最開始,醫生們還挺淡定的。
可能是見莫離表現得太平常,還有力氣打小孩,他們想再嚴重也不會嚴重到哪裡去,結果手術一開始就是八個小時。
深夜四點。
手術室的燈光終於熄滅。
大門開啟,護士推出來一個病床,麻醉還沒過,莫離閉著眼睛,床頭掛著點滴。
緊隨其後出來的醫生扔掉手套,面露疲憊之色,感嘆道:
“太幸運了……中了那麼多槍,居然沒有一槍打中要害。但凡胸口那顆偏一點點,人就沒了。”
“謝謝,您辛苦了。”
紀年站起來,一板一眼地同人道謝。
醫生擺了擺手:
“你不想回去休息,我也勸不了你,想幹嘛幹嘛去吧,記得傷口別碰水。”
他叮囑完,紀年就點點頭離開,跟上推著病床離開的護士。
醫生看著他瘦削的背影,又嘆了口氣。
好好一個孩子,怎麼偏偏總是受這種無妄之災。
——
麻藥勁過去的時候,莫離已經睡著了。
他一覺睡到第二天天亮,醒來的時候點滴已經取下,右手手背上貼著白色的創口貼。
熹微的晨光從窗戶照進病床,空氣中光塵浮動,安靜祥和。
他坐起身體,感覺到被子被什麼東西壓住的拉扯感,扭頭望去,看見床頭趴著一個烏黑的腦袋。
這會兒臉頰壓著的被子被扯走,正迷迷糊糊地抬起頭,額發淩亂,臉頰紅腫。
迷茫的眼眸中印著根根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