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響樂團表演結束,輕快的室內樂再一次響起,伴隨著g大調弦樂小夜曲的第一個音符奏響,金紙從宴會廳正上方飄落。
彷彿一桶五顏六色的顏料潑出,世界的色彩驟然濃鬱。
大廳古老的壁畫與繁複的雕刻交相呼應,莫離站在璀璨的水晶燈光下,感受著彷彿被拉長的時間流速。
或許很長也或許只有很短的一瞬間,他眼前走馬燈般地閃過一個又一個任務世界的場景。
不斷地死亡,不斷地廝殺,不斷地走入新的世界。
他荒蕪的內心久違地掀起一丁點波瀾,此刻,他距離複活一步之遙。
距離真正屬於他的那個世界只差一道關卡。
他所有的死亡和痛苦都迎來最終的獎勵,麻木的靈魂也重新煥發一點活力。
莫離很久沒有像此刻這樣清晰地意識到:他還活著。
他的生命具有價值、存在未來,而他複活後要做的事情非常簡單,只要睜開眼睛,殺死曾經的自己沒有徹底殺死的仇人。
最後一個仇人。
緊接著,他會迎來新生。
放慢的時間與樂曲的音符緩慢地流動,走馬燈一樣的畫面閃到他死前的過往,不斷地後退、後退,退到他與夏添對話的某個傍晚。
夜幕中星星點點,星光閃爍。
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少年神采奕奕,寬松的衣服遮住身體上遍佈的疤痕。
夏添靠著自己屈起的膝蓋,手裡拎著罐啤酒,額發翹起,臉頰微醺。
“莫離。”他說,“這是一個虛假的世界。”
走馬燈的畫面驟然暫停、破碎,莫離不記得自己回複了什麼,腦海中只剩下這句話在回蕩。
“這是一個虛假的世界。”
彷彿漫長又彷彿的一瞬的時間無聲地流逝而過,莫離意識回籠,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已然冷清下來。
賓客三三兩兩地離開,侍者與工作人員整理著長桌上的餐盤與甜品架,發出細微的響聲。
短暫的恍惚後,莫離想起自己的回答。
他說:
“左轉一千米精神病院,不送。”
——
宴會後第二日。
阿莫賽斯處理完部門管轄範圍內發生的失蹤案,回到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