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一看那多到令人頭疼的工作量,就有點繃不住臉上的冷漠面具。
許多細小的血管神經都應該在裝置輔助下縫合,但受條件所限,莫離只能硬著頭皮上。
清創消毒固定好止血繃帶,縫合正式開始。
秦禦本以為縫合最多一兩個小時就能結束,但沒想到會持續整整半天一夜。
他中途被人用物理方式打暈麻醉,醒來的時候已經第二天的淩晨,外面還在下雨,大廳裡的重傷患者都經過了一輪柳書藝的治療。
她這才有餘力,撐著給秦禦上了個麻醉,原地暈倒。
張文海扶著她回二樓休息,視線一直落在莫離身上,幾次想張嘴搭話,還是沒能開口。
進行了十三個小時縫合的青年額頭上布滿汗水,眼下青黑,有些幹澀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神專注而認真。
手臂仍然平穩,沒有半分抖動。
秦禦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憔悴的漂亮臉龐近在咫尺,疲憊又專注。
心髒用力地跳了一下。
他不知道縫合進行了多久,但從莫離的狀態能明顯地感知到對方已經瀕臨極限,全靠意志支撐。
不借助裝置的情況下,對血肉裡肉眼難以分辨的血管吻合縫合是一件相當恐怖的事情。
莫離用鑷子拔出縫合針,放下鑷子,緊繃的神經放鬆,手指脫力地顫抖起來。
拿不起繃帶。
附近圍觀的幾個醫生滿眼震撼,又是尊敬又是激動地接手剩下的工作。
“老師!您……您太強了!以前是在哪個醫院工作啊,我肯定聽過您的名字吧!”
一個年輕的醫生眼神炙熱地望過來。
他不相信這麼牛逼的人在末世前沒有一點名聲,按水平來講,這至少是三甲醫院外科主任的水平。
往高了說在國際上應該都有一定的知名度。
可——這張臉他實在沒有印象。
理論上這麼高的水準加上這麼一張臉,他見過一定不會忘,但腦袋裡就是沒有一點相關的資訊。
莫離抿著幹澀的嘴唇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旁邊有一臉崇拜的醫生適時地遞上一杯溫水,莫離接過水喝了一口,啞著嗓音道謝:“謝謝。”
透明水杯裡的水面隨著手指微微顫抖。
秦禦本能地伸出手,抓住白大褂的下擺,吸引了莫離的視線:“……謝謝你。”
囁嚅半晌,他從喉嚨裡擠出一聲有些澀意的感謝。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柳書藝的存在到底意味著什麼,而莫離在看到她輕松治好那些人時又該是怎樣的心情。
他前半生所為之奮鬥的、引以為傲的技巧和能力,輕易地被異能所碾壓。
他做得到的柳書藝都做得到,做不到的柳書藝還是能做得到。
莫離到底要以怎樣的理由才能說服自己,別人一瞬間獲得的能力就那麼簡單地打碎他的全部價值。
“不用客氣。”
莫離嗓音嘶啞。
反正報酬昨天物理麻醉的時候已經收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