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把蕭晏睡了,那些三姑六婆又能說出什麼,更何況,他們還是假的。
這般想著,陸棄娘也就不糾結了,把自己的包袱開啟,取出裡面的衣裳以及——
她曾經用心準備過的新床單。
剛才混亂之中收拾東西,她原本想把這扔掉,但是鬼使神差地帶走了。
不過這會兒,她已經沒什麼留戀。
她拿著床單走出去,走進廚房,給正在燒熱水的大丫道:“扔灶裡,燒了。”
大丫愣了下,但是很快明白過來。
原來,娘不讓她動的床單,是為了張鶴遙準備的……
想通這一點,大丫毫不猶豫地接過去,直接投入灶裡。
燃燒得正旺的火苗,很快吞噬掉了那一抹大紅。
陸棄娘就蹲在旁邊,看著那寄託著她旖旎情思的床單,化作灰燼。
再也不想了,她對自己說。
“大丫,要買什麼菜,我去買。”蕭晏站在廚房門口道。
長身玉立,眉眼溫和,整個人被暖陽鍍上了一層金光,溫暖和煦。
“爹,我做紅燒肉,然後你看看買一條魚,要一條大魚,雖然不便宜,但是喬遷之喜,總不能少了魚,取個好兆頭,日日餘,年年餘。青菜再買一點……”
“買什麼魚?有肉吃還不夠嗎?”陸棄娘道,“青菜也不用買,我看外面的槐樹開花了,我去摘點槐花來,做槐花飯吃,又當菜又當飯。”
可惜榆錢這會兒已經老了,否則她也能摘了當菜吃。
春天就是好。
“既如此,我去買魚。這裡靠著碼頭,買魚又方便又便宜。”蕭晏說著就走了。
“哎哎哎,蕭晏,我說了不用破費,你這人,怎麼不聽我話呢!”
大丫說什麼,他聽著;自己說話,不好使唄。
“娘,我們來,爹高興。”大丫笑道。
“大丫!”陸棄娘拉下臉,“你這麼大了,也不是三丫小,不懂事。爹怎麼能亂喊呢?”
“娘,”大丫垂下視線,“我只是覺得,喊了那麼多年爹的人,原來是個畜生。雪中送炭的,是之前我們一直不肯喊一聲‘爹’的人。我那般喊,是想表達自己對他的謝意。”
她不能亂說話。
娘有時候,鑽牛角尖。
“表達謝意是應該,但是爹也不能亂認。之前是想救他,找個藉口,這會兒都……”
“這會兒也得找個藉口,”大丫道,“你覺得,張鶴遙會放過您嗎?他忘恩負義,停妻再娶的事情都能做出來,難道做不出,殺人滅口的事情嗎?”
“那不至於吧。”陸棄娘被嚇了一大跳,“我也沒為難他,他說不要我了,我就打鋪蓋卷滾蛋。就這,他還要殺我?”
“娘,別人誰不覺得,您為張家,為了他,這麼多年付出無數,他該善待您?可是他做到了嗎?您不應該把他再當成人,您得把他當禽獸。”
陸棄娘沉默。
“您不再嫁,他會不安心。您說,我說的有道理嗎?”
“有道理是有道理,但是……但是我也不能害蕭晏啊!人家又不欠我們的。”
五兩身價銀子,蕭晏還了啊!
現在還要把人捲進來,不厚道,太不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