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鶴遙死而復生,而且要榮歸故里的訊息,像插了翅膀一般,很快飛入了通義坊的家家戶戶。
很多從來沒有走動的人,都提了東西來送。
陸棄娘疲於應付,晚上看著記得密密麻麻的門,已經沒地方再摳了……
還有很多人都會旁敲側擊問她蕭晏的事情。
陸棄娘對外口徑一致:“從前待鶴遙哥有恩的恩公。”
她沒說對自己有恩,免得那些人又胡思亂想。
說是張鶴遙的恩公,也不是信口胡扯。
等張鶴遙回來一承認,可能的議論也就平息了。
“你若是需要記賬,你說,我來幫你記在紙上。”蕭晏坐在炕上垂眸道,“比你記在門上清楚。以後人情往來很多,你得換種方式記賬。”
“我還沒學會幾個字……”陸棄娘發愁道。
“沒關係,以後家裡會有下人,會有賬房,你吩咐就行。”
“也對。”陸棄娘坐在炕沿上嘆氣,“蕭晏,你說我行嗎?我自己都管不好,哪裡能發號施令管別人?我真怕到時候把家裡管得一團糟,給鶴遙哥丟臉。”
“慢慢來,你很聰明的。”蕭晏道,“或者你想學什麼,這段時間我教你。我總不好賴在這裡,白吃白喝。”
“你不是白吃白喝,你的功德,早就攢下了。”陸棄娘一本正經地糾正他,“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說——”
“嗯,我聽著,你說吧,無需拐彎抹角,直說便是。”
蕭晏感覺到了,陸棄娘有好幾次都欲言又止。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就是我尋思著,雖然我鶴遙哥現在也當官了,但是肯定和你之前那揚名天下的破虜將軍沒法比。”
蕭晏想了想,這話不假。
西北是他領兵平亂的,他當年和鎮北王也是稱兄道弟,結為忘年交。
那是西北的王。
張鶴遙不知道在那邊謀了個什麼官職,但是總歸越不過自己當年去。
不過現在,他非但不能和張鶴遙比,甚至不能和平民百姓比。
因為他是被髮賣的,他至今都是賤籍。
“我哥肯定知恩圖報,但是他能力有限。你的事情,雖然我不知道原委,但是肯定很大……”
“我懂了。”蕭晏打斷她的話,“我不會指望別人替我翻案的。我沒有指望過任何人,包括張鶴遙。”
他這般直截了當地說出口,陸棄娘有些被戳穿的尷尬,臉色不由紅了,侷促地站在炕邊搓著手。
“我不會說話,說錯了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蕭晏對她笑笑,笑意溫和,“我已經不想翻案的事情了。你能收留我,對我來說,回報已經超過我當年的付出。畢竟我不曾為你們單獨做什麼,你卻冒天下之大不韙,收留了我。”
他沒有撒謊。
他對陸棄娘,只有感謝。
感謝她雪中送炭,感謝她帶他體驗了不一樣的人生和生活,讓他從心如死灰之中,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棄娘,”蕭晏看著她,眼眸之中帶著誠懇謝意,“我不能再在你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