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晏默默地把手腕伸出來。
胡神醫伸手搭上他的脈,凝思了片刻,“哦,什麼事都沒有,好著呢。陸棄娘,能生,不用愁!你只想著,怎麼賺錢養相公就行了。”
蕭晏:庸醫……
他被人下毒,渾身都沒有力氣,在胡神醫這裡,成了“好著”。
可能對他來說,能喘氣就是“好著”。
陸棄娘正在院子裡刮魚鱗,聞言問道:“你看看用不用開個藥方子?”
“我開方子,你有錢買藥?”
“……會有的。”
“有錢先還我的!”胡神醫沒好氣地道。
他慢慢悠悠地走出去,看著陸棄娘蹲在地上洗魚,哼哼著道:“當初我婆娘沒了,讓你跟了我,你不肯。要是跟了我,是不是天天有魚肉吃?”
“呸!”陸棄娘啐了他一口,“回頭我告訴嫂子,看她晚上他讓不讓你上炕。”
“你看不起誰?”
“你。”
胡神醫:“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走了。”
“等等,魚馬上就收拾好了。”
“吃膩了,留著給你好相公補補,早點生個兒子。”胡神醫揚長而去。
蕭晏想,這個胡神醫,言語之間分明是調戲陸棄娘。
陸棄孃的脾氣,應該會翻臉吧。
但他又猜錯了。
陸棄娘並沒有生氣,而是高高興興地準備燉魚。
蕭晏不明白。
然後他就問了陸棄娘。
“老胡啊,他就嘴賤,心眼好。”陸棄娘給他盛了一大塊魚,“他前頭那個娘子沒了之後,想找個繼室,我那會兒剛守寡,有人想替我倆說親,我不樂意,就沒答應。他那會兒帶著個侄子,我就覺得像去做後孃,我不願意。”
“不願意給人做後孃?”蕭晏看著坐在飯桌前等著她的三個養女。
“後孃不容易當,和大丫她們還不一樣。進門當後孃,像搶了人家爹似的。我養她們幾個,是讓她們有了娘,那不一樣。”
陸棄娘在米飯裡倒了些魚湯,“多吃點,好得快。老胡現在的娘子,還是我幫忙說的。胡家嫂子人好,尤其我生病之後,她經常來幫忙。她帶著杜鵑,老胡也沒嫌棄,一家人過得和和美美。”
“她不知道胡神醫之前對你……”
“怎麼不知道?難道還用瞞著?”陸棄娘坦坦蕩蕩,“我們倆又沒成,怎麼,還不來往了?”
人和人之間,又不是隻有男女那點事。
蕭晏想起了他平素所見,貴女們在賞花宴這種相親會上你來我往的交鋒,後院正室對小妾們那種微妙的提防和拿捏……
好像那些在他印象中就是女人之間關係的絕大部分。
陸棄娘與胡嫂子之間這種情況下的互幫互助,倒是沒有。
好像底層的世界裡,活著已經拼盡全力,避嫌什麼,太過矯情。
“胡神醫說你沒事,那肯定沒事。他吊兒郎當的,但是醫術還是可以的。”陸棄娘又道。
蕭晏沒有做聲。
大概吧。
吃了人家的魚,他閉嘴。
陸棄娘回到飯桌前坐下,幾個女兒才拿起了筷子。
她們在商量賺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