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非常管用,他們看到花著雨端了藥出來,都紛紛從地上爬起來,快速閃開一條路。花著雨就從他們的中間緩緩走了過去。
青色衣擺隨著她的走動,在風裡飛揚,思緒隨著她的走動,也在飛揚。
忽而是洞房之夜,琉璃盞從手中脫落,碎落了一地,她癱倒在碎片上,刺骨的痛漫入心底;忽而是在梁州,她浴血奮戰,殺出一條血路,而他,卻坐在高高的監斬臺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忽而是漫天大雪裡,錦色淒慘的嘶叫。
所有的一切,都被方才一張張哀求期盼的麵孔所淹沒。
不救!救他!
救他!不救!
冷風吹拂在臉頰上,一片冰寒。
她忽而止住腳步,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姬鳳離居住的小院。院子裡死氣沉沉的,跟隨在她身後的病人都停住了腳步。他們不再說什麼,隻是用期盼的目光盯著她。
花著雨回身望了望他們,唇邊綻開一抹笑容,很美很豔。
“你們都回去,我一定會救活他的!”她的聲音從風裡傳來,有一絲冷,有一絲沉,有一絲堅決。然後,她再不看這些人,快步進了屋。
屋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藍冰坐在床榻前,手捂著臉,看不到他的表情,隻看到他的指尖在顫抖。張禦醫一臉悲慟。
花著雨快步走到床榻前,將藥放在幾案上,淡淡說道:“藍大人,張禦醫,你們先出去!”
藍冰和張禦醫同時抬起頭來,愕然地瞧著花著雨。
“元寶,你要做什麼?”藍冰布滿悲色的眸中閃過一絲希冀。
“自然是救相爺了。你們都出去,我什麼時候讓你們進來,你們再進來。不然我可不敢保證他活不活得下去!怎麼,你們不信我嗎?”花著雨挑眉冷然說道。
藍冰和張禦醫不可置信地看著花著雨,當他們以為沒有希望之時,沒想到花著雨竟然說要救相爺。
“信!”兩人點著頭慢慢走了出去,將門輕輕地闔上了。
室內寂靜無聲,花著雨緩緩坐到床榻上,凝眉望著躺在床榻上的姬鳳離。他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裡,闔著眼,麵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這蒼白愈發襯得他的軒眉和睫毛更加濃黑。
花著雨走到桌邊,將姬鳳離用過的一個杯子取了過來,又找到一把小刀,在自己手臂上劃了一刀,鮮紅的血,順著雪白的皓腕一滴滴滑落杯中。
當年,西疆那場疫病,雖用藥及時,控製了疫情大肆傳播,但也有一些病情較嚴重的,用藥不再管用,死了不少人。最後那遊醫才想起了一個法子,就是用得疫病病癒者之血做藥。
花著雨從未想到,她有一日會用到此法。她從身上掏出一條錦帕,將手臂上的傷口縛住,端著杯子慢慢地走到床榻旁。
她凝眸望著杯中的血紅,這是她的血,沒想到,有一天她會用自己的血去救自己的仇人!
她將姬鳳離扶起來,讓他靠在被褥上,拿著勺子餵了他一口。然,姬鳳離已經完全昏迷,喂到口中的血順著唇角流了出來。
花著雨心疼死了,這可是她的血啊,就這樣白白浪費了。
她咬了咬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湊到姬鳳離麵前,低頭碰觸到姬鳳離的唇。他的唇冰冷幹燥,花著雨心中跳了跳,慢慢地將口中的血餵了下去。
鮮血,將他和她的唇都染得猩紅。
一口接一口喂下去,花著雨眸中的光芒始終是冷的。她有些猶豫,她不曉得自己事後會不會後悔救他。
光線幽淡的室內,血紅的唇,冰冷的目光。這似乎不是救人,而是口對口的咬齧。
她救他,確實是看在那些百姓的麵子上,但是,她救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姬鳳離這樣死去,太便宜他了。她還要和他鬥,她還要看他從雲端跌落在泥濘。
終於,半杯血餵了下去。
花著雨拿出錦帕擦去姬鳳離唇邊的血跡,將他平放在床榻上。這個法子,她聽遊醫說了,但從未用過,她也不確定是否一定管用。所以,她沒敢離開床榻,用濕毛巾搭在姬鳳離額頭祛除高熱。兩個時辰後,花著雨摸了摸姬鳳離的額頭,高熱退了下去。而姬鳳離的呼吸也漸漸沉穩了。她在另一條手臂上又劃了一道傷口,再餵了一次。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選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