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背影透著深入骨髓的蕭索和冰冷,讓她的心霎時間痛了起來,雙腳好似被定住了一般邁不開。
雪花,隨著婉轉纏綿的笛音飄零著。
花著雨默立良久,抬足緩緩向他走去。
笛音驟止,他頭也不回,冷冷說道:“說了不要來打擾朕,沒聽到嗎!”令她刻骨銘心的聲音,帶著沉沉的清冷,悠悠傳了過來。
花著雨心中一痛,腳步頓了頓,繼續向前走去。
“怎麼,當朕的話是耳旁風……”他霍然轉身,卻在看清來人後,身形陡然一晃,話語戛然而止,鳳眸中一瞬間布滿複雜情緒,有驚,有喜,有痛。
花著雨凝視著他,心中忽然大慟。
姬鳳離,他這是怎麼了?從未想到,幾月不見,他的麵色竟蒼白若斯,襯著一襲白衣,竟是如此清冷,如此憔悴。
兩人目光痴纏,似乎經曆了一番滄海桑田,再也不願移動半分,似乎要將彼此的容顏刻入心底,永不磨滅。
姬鳳離猶若恍惚了一般,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她身前,顫抖著伸出手,手指撫上她的麵頰,輕柔地一寸寸撫過,小心翼翼地將她攬在懷裡。
兩人在風雪中緊緊相擁,很久很久,誰也沒有言語。
雪花在兩人身旁飛舞,風在兩人身旁縈繞。此刻,這個世上除了彼此,再也沒有旁人。
“我在做夢嗎?”他啞聲說道,伸指撩開她額前的碎發,手指挪移,輕撫她的眉眼。
“不是做夢,是我,我來了。”花著雨以一種狠絕的姿態,緊緊抱住他的腰。
姬鳳離忽然渾身一震,伸手一把將她狠狠推開,冷聲喝道:“走開!誰讓你來的!”
花著雨踉蹌了幾步,方穩住身形,再看他時,卻見他大力喘息著,一絲血跡從唇角蜿蜒淌下。
“你怎麼了?”花著雨一把扶住姬鳳離,焦急地問道。
姬鳳離沉重地喘息著,臉色由蒼白轉為青黑,額角一滴滴冷汗不斷淌下,似乎痛苦至極。他生怕花著雨擔憂,唇角極力勾起一抹蒼白的笑容。“寶兒,我沒事,你走吧。”他劇烈咳嗽了幾聲,按著胸口竭力忍耐著,卻終究憋不住一口血噴了出去,慢慢閉上了眼睛。
“來人啊!快來人啊!”花著雨大聲喊道。
姬水和姬月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看到姬鳳離昏倒,除了悲痛外,似乎並不意外。兩人將姬鳳離背到屋內,阿貴早聞聲而到,點住了姬鳳離的幾處大穴。
“貴太醫,他到底怎麼了?這是什麼病?”花著雨急急問道。
阿貴麵上神色複雜,飽含悲痛的雙眸淩厲地凝視著花著雨,“你真的不知皇上何以重病?”
花著雨搖了搖頭,強自斂定心神,寬袖中手指一直在顫抖,自己卻渾然不知,“請貴太醫告訴我。”
阿貴忽地悲涼一笑,低聲道:“王爺是中了一種蠱毒,此蠱毒每一次發作,蠱蟲不僅會噬心,還會噬咬奇經八脈。發作時,整個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花著雨心頭猶如被重錘擊過,那痛,從心頭開始,一直蔓延到指尖發梢,哪裡都痛。
“此蠱毒要如何解?”花著雨一把抓住阿貴,淒聲問道。
“若是有解,皇上也不會讓你離開他了。此毒無藥可解!”阿貴沉聲說道。
最後一句話,猶若海麵上的巨浪,那巨大的衝擊力太過強悍,一下子就將花著雨的心擊打的七零八落。
花著雨緊緊閉上眼,整個人似乎浸入到冰窖中,徹骨寒冷。胸膛中,似乎生出無數利刃,不斷淩遲著她的心,她覺得自己像是死去了一半。
原來,他知悉自己身中蠱毒,所以才放她走。他知悉蠱毒無解,所以將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他以為他不在了,送給她一個天下,她就能好好地活下去嗎?
他以為她會那麼輕易忘記他嗎?
她不知該怎麼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很憤怒,憤怒的想要罵他,可是更多的是心疼和心酸。
小腹中忽然一陣墜痛,花著雨忙伸手撫上自己的腹部。孩子你也是感染了孃的痛苦嗎?你也知道爹爹病了嗎?她淒然垂淚,頭腦眩暈,眼前一片黑暗襲來。
花著雨醒過來時,天色已黑。窗外依然大雪紛紛,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屋內生著爐火,溫暖而靜謐。她一醒來,便要下床去探望姬鳳離。一起身,方覺自己的手被一雙大手握住了。
床榻前,姬鳳離趴在那裡睡著了。燈光透過琉璃罩,輕柔地映照在他臉上,低垂的長睫在眼下投下暗影,掩住了他那雙波光瀲灩的黑眸。
花著雨屏住呼吸,緩緩抬起手臂,輕輕撫上他的臉頰。
她不知他竟中了這麼嚴重的蠱毒,想起他一直以來承受的痛苦,她的心就好似撕裂一般難受。在他最痛苦的時候,她並沒有陪在他身邊,相反卻去了北朝。那時,他心中一定難過至極,可是他卻隻能一個人默默承受。 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選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