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忙撲過去,卻也只撲到一地的碎片。
她怒著臉、抖著唇抬起,那惡劣的小娘子竟然還朝她一笑!
那笑讓婢女想起小時阿孃從山上抓的錦雞。
錦雞野馴難服,便是死,也非要啄上人兩記才肯罷休。
她不由有些沮喪,那小娘子卻彷彿闖了大禍似的,垂下眼去,一聲不吭。
婢女還能說什麼。
眼下公子正熱乎,就算要罰也得等厭棄了再罰。想到這人以後會比自己還慘,她心裡又好受了些,蹲在地上,小心地用帕子一點點將碎瓷片包起。
姜瑤哪裡管一個小婢想什麼,她只是趁隙頭一低,將那裝了滿嘴的“熱湯”吐到自己的袖口,袖口頓時就溼漉漉的。
她又悄悄藏起袖口,另只穿了繡履的腳佯裝無意,輕巧巧踏在一方碎瓷上,慢慢往後移。
這一番動作做得隱秘,婢女神思不屬,壓根沒發現,等好不容易將那堆碎瓷撿好,才起身往外走,在即將走出門時,不知想起什麼,突然回過頭來。
穿一身月白中衣的小娘子神色萎靡地靠坐桌邊,見她看來,還衝她不高興地嚷道:“叫你家主子過來!他可知我是誰?”
婢女什麼都沒說,開了門走了。
她這一出去,屋內頓時又安靜下來。
姜瑤也沒起身,只還那樣懶散散地坐了會,待外面徹底沒動靜了,才彎下腰去,將腳下踏著的碎瓷片撿了起來。
這瓷片當真是美,即使碎了,釉質也有種青翠欲滴的秀麗。
只是這小小的,切面卻十分鋒利。
若那幕後之人過來,說不得能派上些用處…
姜瑤用寬袖口的布包了,握在手心,另一邊,還在努力將那沾了“熱湯”的袖子擠幹。
等只能隱隱看到一點漬,才放棄。
之後,她便伏在桌上,作了暈倒狀,而後,看著那桌上的燭臺,腦子裡一通亂轉。
也不知是什麼人,竟能將她從那鐵桶一般的國公府“偷”出來,而且選的時機又那麼恰恰好,正好是梁國公離府當日,人心正浮動之際…
可為什麼呢?
“偷”她一個客居國公府的孤女,能得到什麼?
總不會是想將她當作制衡國公府的把柄?
不,不可能。
若真要選把柄,那驕橫的小胖四郎比她有用多了。
既然不是為了威脅國公府,那就是姜大娘子得罪人了。
要囚過來百般折辱。
可看那婢女模樣,雖不算十分恭敬,卻也不是要磋磨人的,否則,摔碎那瓷盅時就一巴掌上來了。
那就是…想金屋藏嬌?
畢竟那姜大娘子渾身上下,除了壞脾氣,最富餘的就是那美色了。
猶記她初到長安,一書生在宴上見到她,驚為天人之際,竟將她與那女主王清玄並列,並稱“長安雙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