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再旖更樂了,捧豆漿的手在膝蓋上擱著,液麵隨車子啟動微微晃動,手臂也在屈起的腿上搭著,想了想說:“那我給你道個歉?”
“也行。”
沈既欲秒接,宋再旖卻沒有立即說到做到,甚至往後的很長一段路都沒有講半句話,任由車內安靜下去,沈既欲要開車,所以那片刻他沒有朝她身上撂一眼。
直到在一個路口紅燈停下。
過了早高峰的時段,訊號燈間隔變長,他得空看向右邊的宋再旖。
而與此同時宋再旖咔嗒一聲解開安全帶,這個舉動一下打斷他呼之欲出的話,在沈既欲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她卻彷彿已經等這一刻很久,一手撐椅背,傾了半個身體過來,一手拽他的衣領,輕車熟路地把人拉到身前,然後沐浴著窗外的冬日暖陽,在紅燈分秒流逝的時間裡和他唇貼唇接了個吻,沈既欲嘗到她齒間的奶香和豆漿的醇香,看到她眼皮上畫的細閃眼影,但是都不及她亮晶晶的眼睛來得耀眼,對視起來讓人眩暈。
紅燈倒計時到最後十秒的時候,宋再旖放開他,坐回副駕,重新系好安全帶,聽到沈既欲問她這是道歉嗎,她笑了笑點頭:“還有感謝。”
說完也不去管沈既欲什麼表情,徑直拉下頭頂遮陽板,對著裡面鏡子把出門沒塗的口紅塗上,滿意地抿唇,口紅擰蓋收回包裡,下一秒騰出空的左手就被沈既欲牽著了,想抽回來他不讓,叫他好好開車也不聽,簡直就是耍賴皮的一把好手。
宋再旖拿他沒辦法,只能由著他。
二十分鐘後,車子停在北江一中門口。
保安提前收了通知,所以看到沈既欲的車牌後就直接放行了,還好心給他指了預留的車位,沈既欲禮貌道謝,宋再旖見狀沒忍住笑:“早知道你給學校捐了棟樓,上學那會兒我就更不用看誰臉色了。”
想想都爽。
兩人這趟回校不為懷舊,只是因為沈既欲當時以宋再旖名義捐的那棟樓時隔三年終於竣工了,加上正好臨近期末,學校有心想請兩人回來做個演講。
沈既欲鬆了油門,沒松宋再旖的手,慢慢往學校裡開著,聽到她這話低聲笑:“說的好像你看過誰臉色一樣。”
宋再旖當即不認同地豎一根手指朝他晃了晃,“還真有。”
“哦?”
“不瞞你說,我當時其實是想給李慕汀甩倆對稱巴掌的,但沒忘她爸給學校捐了圖書館,算半個校董,欺人太甚了難收場。”
她因此背處分事小,可如果真把人打急了追究起來,替她收拾爛攤子辛苦的還是宋硯辭。
不值當。
“那確實委屈你了。”沈既欲仍舊笑著回。
宋再旖嗯哼一聲。
說話間有下課鈴打響,原本安靜的校園漸漸有了熟悉的鬧騰,喧囂捲起塵囂,想到曾經他們也是浮在其中的一粒,現在卻隔著一道車窗望著,明明也才隔了半年,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宋再旖不由感慨地輕嘆,而沈既欲問她:“那來都來了,還有沒有想做的事,趁著今兒校長都得看你臉色。”
宋再旖聞言轉頭睨他,兩秒後又抬右手臂支住車沿,指骨抵著嘴唇狀作思考,半晌沒出聲,沈既欲也不催她,老神在在地開到車位前,看準角度一把方向倒進,停穩熄火,車裡倏靜,拔了鑰匙準備下車的時候才鬆了兩人牽著的手,門開一半的時候宋再旖突然在身後淡笑一記,仍是賣著關子的三個字:“還真有。”
沈既欲所有動作隨之頓住,回頭看她。
宋再旖卻正盯著擋風玻璃外,這個特意留給他們的車位正對著一棟樓,通體嶄新,外牆上那三個鈦金字也嶄新——
載譽樓。
諧音他們兩個的名字,是沈既欲取的,挺有心機。
她抬手指一下,“比如,想在這樓頂,跟你求個婚。”
……
沈既欲從沒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他在錯愕之後,仍是懵著的,剛松開的手又被宋再旖牽住,比他之前牽得更緊,全程由她主導著,帶他進便利店買了樣東西,又拉他上天臺,那裡空曠,陽光無處可藏,拂面的風更肆意,有點涼,吹得他額前短發微淩,到了那一刻才看清宋再旖剛買的是一罐可樂,但顯然不是買來喝的,他意有所感地看著她單手拉開,白色氣泡上湧的瞬間她去罐留環,又花了幾秒將邊緣多餘的鋁片扯掉,最終剩下一個類似戒指的圓環。
做完這一切的她抬頭,回望他,長發也隨風輕揚,眉梢睫毛鼻尖落滿金光,淡笑著叫了他一聲:“沈既欲。”
沈既欲低聲應。
“我知道這事兒不應該這樣沖動,起碼得拿出點誠意,買個像樣的戒指,再挑個黃道吉日,認認真真跟你求個婚。”
……
“可我有點等不及了。”
站他們這個視角,可以看到旁邊的教學樓,無數裹著羽絨服穿行打鬧的身影,可以看到操場角落正在融化的積雪,今年北江還是很冷,但是有沈既欲在的凜冬她卻從不覺得難捱,或許是他口袋裡永遠有為她準備的暖寶寶,也可能是無數個他牽起她的瞬間捂暖了她。
“你當初不計前嫌地轉學回來,我們算是在這裡重逢的,而馬上我們又要分開,所以今天我就想在這裡把咱倆的事兒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