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陳啟的一臉沉靜,蘇芷衡漸漸猩紅了眼,狠戾道:
“我既然可以讓他進去,也可以讓你也進去。你縱橫商場幾十年大大小小犯的罪加起來也夠你在裡面安度晚年的了。佔滿了血腥的手,洗的再幹淨還是會有血腥味,你只要做過就會有痕跡。我再問你最後一遍,是不是你做的?”
陳啟聽了蘇芷衡的話沒有害怕也不生氣,反倒是嘴角上揚不住唸叨著:“可惜了,要是你在這裡長大加以培養高低是一把好手,可惜啊。也怪我,錯了就是錯了。”
陳啟神神叨叨唸了好久,蘇芷衡沒有聽懂他話裡的意思。
陳啟:“我一把歲數了,也不怕你去查,誰不留條尾巴給人詬病的,沒什麼大事。我今天說的都是實話並非虛言,林間風的死我並不知情。至於為什麼會推到蘇裴身上,他現在身上多一樁少一樁的沒什麼區別,正好也可以幫我們摘掉一個汙名。外界不是一直在猜測林間風的死和我有關嗎?現在我給你們一個答案,猜來猜去的不嫌麻煩嗎?”
“你當他是什麼,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你怎麼可以說的這麼輕描淡寫?”蘇芷衡氣急站起來。
陳啟起身:“當時情況是我考慮欠妥,不過我也只是勸解他不要太過擔心,我是商人,我的一切出發點都以利益優先。陳氏一家那麼大的企業數萬張嘴等著吃飯,我不能因為一些潛在風險把籌謀已久的計劃放棄。”
潛在風險,真是聽者落淚聞者傷心,什麼都比不過實在利益來的重要,透露著骯髒交易的金錢卻是畢生所求。
陳啟嘆口氣:“也許你不認同我的觀點,但也不重要。雖不是我的本心畢竟錯已鑄成,我沒什麼好辯解的。我們是虧欠你的,你以後恐怕也再難踏進這個家門。今天我正式和你道個歉。”
陳啟說著扶著椅子,雙腿一前一後跪了下去,脊背微微彎曲。蘇芷衡眼睛都不曾抬一下,餘光瞥到陳啟日漸消瘦的臂膀,雨後春筍般的白發。
可是,有人再也沒有白發了。
蘇芷衡再冷靜不了質詢著:“你想得到什麼?你憑什麼理直氣壯向我下跪道歉?那是兩個活生生的人啊!”說著激動指著那扇門,去拽他的衣領“你和我去他們墓前懺悔,走啊……”
“阿衡,冷靜,冷靜下來。”另一雙手搭著蘇芷衡手上,蘇芷衡轉眸看向身側的顧瑜瑾,胸口因憤怒翻轉的難受。
顧瑜瑾:“我們先出去好嗎?”
顧瑜瑾摟著她的肩膀,能明顯感覺她在發抖。蘇芷衡松開抓著陳啟衣領的手,倒退兩步穩住身形,意識到他是不會說的,低喃:“你會說的,等著吧。”
陳啟轉過頭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叫出聲:“阿衡,阿公對不起你了。”
蘇芷衡聞言腳步一滯,愣了兩秒沒有回頭繼續往外走。家中人聽到動靜趕忙進來扶起了陳啟:
“老爺子,這是何必呢?您縱有千錯萬過,她畢竟是晚輩怎麼受的起這樣的大禮。”
陳啟被攙扶著坐下抬起枯瘦的手揮揮:“你不知道,我犯下的孽太重了,太重了,更不敢和她說。”從未見過如此頹喪的陳啟,家中人也不敢再勸說。
顧瑜瑾扶著蘇芷衡離開院子的時候碰上了風塵僕僕的陳亦城。想是這段時間忙的事情太多了,臉瘦了一大圈,眼底黑的像是墨染過一般,略微浮腫,看向蘇芷衡的眼神銳利陰鷙。顧瑜瑾下意識的擋在蘇芷衡前面,堵住他的視線兇狠。
陳亦城出言譏諷:“多看一眼都不行,好歹是我的妹妹呢?你沒名沒分的攔著幹嘛?”
迎上了顧瑜瑾的眼神,奇怪他的眼裡沒有憤怒,只有冷漠,他的漠視這是陳亦城最無法接受的。
顧瑜瑾平靜看著陳亦城,輕飄飄說著:“我說過的都作數,以現在的情況我不介意落井下石再送你們一程。”
是他的行事作風,不在意的多說一句都費勁,陳亦城訕笑往後退讓開了路。目送兩人離開的背影,珠聯璧合外人眼裡多登對啊。陳亦城眼眶發紅自言自語:“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這樣多久。”
離陳家遠了,蘇芷衡突然停住腳步轉過身:“忘了去看顧爺爺了。”
她是在意的,顧瑜瑾心下動容:
“爺爺今天出去和老朋友玩去了,不在家,我們改天回來。”
“也好,今天什麼都沒準備,下次吧!”
顧瑜瑾笑起來眉眼彎彎:“要準備什麼?”
兩個人離得近,顧瑜瑾撥出的氣慢慢的溢到蘇芷衡的臉上,寒冬裡太過溫和,蘇芷衡的臉“咻”的一下紅了。眼看她臉紅了想躲開,顧瑜瑾手一帶環抱住蘇芷衡:“阿衡,你用準備什麼,只要和我回去見爺爺就好了。”
“我沒想好。”
“沒想好,那就是想過嘍!沒關系我會等,一直等。”
蘇芷衡用手在兩人之間撐開一段距離,看著他認真期待的眼神,眼睛不自覺閃躲剛想開口,顧瑜瑾的臉湊的更近了:
“阿衡,你要是想說我不願意願意聽的我可就吻你嘍!”
顧瑜瑾的眼神不受控制的看向了蘇芷衡的唇,摟著她的手下意識的往懷裡聚攏,兩人的鼻尖幾乎碰到了一起。
蘇芷衡抿唇猛地一把推開顧瑜瑾,若無其事的攏攏頭發遮住紅溫的臉,眼神躲閃不敢和顧瑜瑾對視:“我們先回去,外面太冷了。”
顧瑜瑾也不好意思,嘴角壓不下去,又有些懊惱,似乎就差一點了,抬腿跟上她的腳步。踏著殘雪,深一腳淺一腳,斯人在側,吾又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