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瞅瞅旁邊託著臉拿著小板凳坐在一旁的蘇芷衡，反應過來她是認真的，蘇奶奶一下就用手擋住她的嘴，
“可別說這話，你學這一身本事不好好回報社會，怎麼淨想著回家，怎麼對得起自己。”
蘇爺爺也附和著幫腔，
“你受了這麼多苦在這一行，現在好不容易有自己願意付出心血的事業，還沒開始怎麼就結束了？這話可別再說了。”
聽他們這樣說蘇芷衡的眼眸暗淡些，視線落在棋盤上，黑白廝殺，進悔退亦是悔。
「可是，沒有人比你們對我更重要。其他的，我怎麼都不會後悔，唯獨…唯獨爺爺奶奶，我不想再後悔了。我只有你們了，我不敢試，也不敢想……」
她很想大聲說出來，話到嘴邊，還是憋住了。眼淚太脆弱，也太傷感，不適合這個時節。
眼瞅著她臉色不對，蘇奶奶又緩和了語氣，摸了摸她的頭，
“衡寶，以後但凡你實在是不想堅持下去了，你就回來。這些東西你要是在意以後也都是你的，爺爺奶奶都支援你的。”
蘇芷衡再也憋不住撇下嘴，眼眶一熱一把抱住蘇奶奶就開始撒嬌，閉上眼睛努力不讓眼淚流下。
蘇爺爺看著動情的祖孫倆伸展出雙臂抱在一起。
還不忘打趣她，那麼大個人天天哭鼻子。蘇芷衡不甘示弱著做鬼臉回擊。
晚上睡覺，蘇奶奶鋪床，蘇爺爺坐在床沿邊給小腿搽藥油喃喃道，
“阿衡似乎覺察到什麼了。你看她這幾天又是折騰著我們去體檢，又是買各種鈣片，魚油保健品的，話裡話外都是想陪我們久一點。”
“從小養大的孩子，家裡多什麼，少什麼，糖罐放在哪？出太陽天你喜歡做什麼……
我們之間做什麼不知道的。
想著是南晞勸她，讓她不必太掛念惹我們擔心，她才忍著不說的。”
蘇奶奶發表意見，蘇爺爺沉默點點頭。
蘇爺爺抬眼看向自己靈活度下降的腿，鬆弛的面板上斑駁的傷痕，情緒到了，語言難得的落寞，
“這人吧，總是會老的，總不能多想著她留在我們身邊困住她的翅膀吧。”
蘇奶奶鋪好被子，接過蘇爺爺手裡的藥油裝好拍拍蘇爺爺的手，
“見山，太傷感了，我陪著你呢，怕什麼。”
蘇爺爺看著蘇奶奶鬢角的白發，眼角的皺紋。他的雲青老了好些，自己都快記不得他們年輕時的樣子了。
心下動容拂過她的白發、皺紋，“雲青，這些年，辛苦你了”。
“見山，下輩子我還等你！”
蘇奶奶眼角寖出眼淚，蘇爺爺也紅了眼眶，眨巴眼睛，將頭貼在蘇奶奶的額頭上，
“再世為人，吾必娶汝。奉汝無虞，自在無束。視汝吾命，如珍似寶。”
蘇爺爺胸膛起伏，說出他的許諾，聲音陳厚動情。蘇奶奶笑著笑著就掉出眼淚，點頭應答。
蘇芷衡站在門口，望著屋內點點明燈，手裡拿著自己手工特意做的防寒護膝。
立在黑夜裡默默的聽著兩人的陳情，眼淚在眼眶打轉，如困獸囚徒般在鬥獸場遊走。
將護膝放在門口之後，慢慢踱步回到臥房，推開窗子看著窗外。
木製推窗正對著一株老梧桐，葉子掉完了，樹杈上有幾個空鳥窩。枝節橫生，橫亙在黑色幕布之下，亳無規則的蜿蜒伸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