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表姐不像表姐。”
“那像什麼?”
和趙玉菊變得親近之後,杜鵑有時候也會在幹完活之後的傍晚,和表姐們一起在老趙家門口的大樹下乘涼。
趙元全用木板和麻繩,給趙玉姍在粗壯的老柿子樹中間弄了一個鞦韆。
趙玉姍可喜歡了,只要有空,就想著去坐一坐,搖一搖。
當然,她也會和姐妹們一起分享。
杜鵑現在也能混上排著隊玩一會兒鞦韆了,如果是剛下鄉那會兒,趙玉姍就是請她來玩這個,她大機率也是不會玩兒的。
覺得很嫌棄,又很土包子。
現在呢——
“一下、兩下、三下......到我了,到我了,你五十下都到了。”
玩的不要太開心好不好!
趙玉菊看著幾個妹妹們玩得,開心,偶爾叮囑她們一聲小心點,小心跌倒,或者用手裡的蒲扇給她們趕趕蚊子,再給自己扇扇風,臉上始終掛著恬淡的笑容,惹得杜鵑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之後,忽然冷不丁冒出來上面那句話。
趙玉葉覺得杜鵑的話好奇怪。
“四姐不像四姐,那像什麼?”
趙玉菊也笑,“那我像什麼?”
杜鵑坐上木板鞦韆,自己手動晃了兩下,而後眨了眨眼,望著趙玉菊的眼睛道,“四姐......像媽媽。”
一種只有杜鵑自己才能明白的感覺。
趙大蓉對兄妹三人不能說不好,起碼讓他們衣食無憂了,但是杜鵑從不覺得母親這個詞彙是多麼溫柔有力量。
她在杜家橫衝直撞的時候,趙大蓉要麼視而不見,要麼就喜歡把一切事情分析利弊,用一種可以直觀看到的“價值化”衡量,然後告訴她,就算是犯錯,也分有價值和沒有價值的。
杜鵑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感受,她會覺得很多面對趙大蓉的時候,自己不像是她的孩子,甚至不像是一個人,只是一個被衡量是否有價值的物品。
她毫不懷疑,如果她沒有下鄉,家裡沒有生出變故,等到了適婚的年齡,她想要找個人什麼人結婚完全不會在趙大蓉的安排範圍內,相反,趙大蓉一定會挑選一個她認為合適且應該結婚的人選出來。
那個時候,她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只是在逐漸意識到被完全掌控人生之後,她就的脾氣就開始越來越壞。
她不知道自己要什麼,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按照母親的安排走下去,一切都很混亂無序——
直到她的人生忽然迎來了一個預料之外的轉折點。
她下鄉了。
要幹很多活,要和很多人住在一起,要吃很難吃的大鍋飯,日子過得很辛苦,哭都沒力氣。
但是在辛苦之餘,她發現,自己惹禍的時候,會有人給她撐腰而不著她預支未來的“報酬”,那個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的老太太對自己沒有很親暱,但是並不嫌棄自己的存在。
在其他人因為身處異鄉難以融入的時候,她有很多很多的親人,每個人都組成了她無形的底氣;
還有她從沒有接觸過的,性格溫和又包容,還很會照顧人的表姐,以及拌嘴之後還能玩到一塊的其他表姐妹。
感覺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