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住，陷入沉默。
“無論出於生理還是心理，我都無法放開你。”他如此說。他閉了閉眼，重重倚靠在椅背上，抬手揉按鼻樑，有些頹喪。
他也沒想到他會不顧一切地監視她，跟蹤她，可是做了就是做了。他近乎，無法自控。
“可你根本不瞭解真實的我。”時理憤怒地看著他。
“我當然知道你並不是柔柔弱弱的棉花小熊，必要時候你會毫不猶豫地亮出鋒利指爪保護自己。”霍衍發出一聲輕笑，“我還知道你一貫堅韌，你只有最開始在醫院裡哭過，再往後，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和委屈，你都沒有再哭。”
“這不算什麼。”她說。
“已經很厲害了。”他輕笑，“18歲時我還是個毛頭小子。可你，已經長成一隻堅強的小熊。”
她抿住唇，沒再說話。
“是我固執地忽略這些，相信你始終柔弱。”他低聲說，“因為只要你一直柔弱，你就一直需要我保護。”
“可事實不是這樣。”
“事實就是，你早就不需要我了。”
手指夾住煙，他狠狠吸了一口而後掀起眼皮，散佈著血絲的眼眺望窗外。現實就是如此諷刺，當他發現他愛上她，她已不再需要他。
時理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張口想說什麼，卻始終沒說出來。還好窗外的煙花始終燃放，填補了此刻的空白。砰，砰，砰，一聲接著一聲，十分熱鬧。
他們不約而同地扭頭看著窗外的煙花，直至最後一朵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我可以光明正大地來店裡看你麼。”他故作漫不經心地問。
過了一會兒，他偏頭看她。她抿著唇始終沒有說話，而沉默當然是種答案。他不再說話，站起來轉身離去。
揹著她他狠抽一口煙，一片兇意在眼中無聲彌漫。沒關系，他想，她拒絕也好，同意也罷，他依然會像過去那樣，悄無聲息地蟄伏在她店裡。他不會放手。
什麼都不會變。就是他的小熊，真的很無情。他眺望遠處，不由哂笑一聲。他邁著大步走出麵包店，繼續向前。
“霍衍！”
一個熟悉的清脆聲音叫住他，如同一束天光自夜空打下。他停住腳步，轉動僵住的身子，他看向她。
他的小熊站在麵包店前，店鋪光線在她身上打出溫暖光暈。她雙手在胸前交握，潔白的臉蛋上印染著健康的紅暈。她望著他，露出燦爛溫和的笑容。“霍衍，”她柔聲開口，“新年快樂。”
他定定地望著她，腦海深處似有無數星球炸裂開來。
她低頭組織了一番語言，然後抬頭再度望向他：“或許新的一年，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歡迎你經常來店裡坐坐。”
他閉上眼睛，眼球在眼皮之下劇烈滾動。雙手緊緊攥住，他必須竭力剋制，才不至於令那些絲線冒出來在身後激動狂舞。
他深深呼吸，平複了心緒後他如一個正常人一般走向她。他身形高大，面孔清冷，但內心深處他強行剋制著將她抓到懷裡肆意擁抱的慾念。半晌後他啞聲開口——
“新年快樂，小熊。”
時理望著他露出微笑。他亦沖她微笑。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砰砰聲響起，他們一同仰頭，看向燃放在夜空盡頭的煙火。接下來一定是美好的一年。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裡，時理都沒再看到她陰魂不散的前夫，她估摸著他又去偏遠星系做他的任務去了。她身上的任務固然沒有他的繁重，但她也有自己的人生規劃。新的一年即將舉行議會大選，有志成為議員的公民紛紛開始行動，其中當然也包括時理。
要成為議員首先要透過申請成為候選人，而候選人的先決條件是一有穩定工作，二有五百位支持者簽名，支持者必須有一定社會地位，最好是貴族。這對時理來說並不困難。如今雨衣屠夫“名聲在外”，不少貴族，資本家都怕她。當雨衣屠夫說需要貴族給組織成員簽名時，不少貴族忙不疊地跑來送上簽名。在他們看來，和雨衣屠夫打好關系大有好處。
用這個方法收集一波簽名，然後再利用網紅身份收集一波，差不多就齊活了。這天社交平臺舉辦網紅晚宴，本著多認識人多條路的原則，時理穿一襲精緻禮服前去赴宴。
進入酒店，先簽到，然後到固定打卡區走紅毯，拍照，最後再是進入晚宴場所吃自助餐。平時為了省錢省時間，時理會吃很多保證身體基礎代謝的補劑，用以代替正餐。如今各種新鮮水果海鮮肉類擺在眼前，她毫不猶豫酷酷炫了起來。
“你就是小韓吧。”夾食物的間隙，一個胖胖的中年普信男走了過來，臉上堆積著油膩笑容，“我知道你，你就是那個死了老公的網紅。我是開娛樂公司的，怎麼樣，要不要簽約我公司，我來捧紅你。”
“抱歉，我不感興趣。”時理低頭夾起一隻椒鹽大龍蝦。
“要不再想想了。辛辛苦苦烤麵包，你能賺多少錢啊。”普信男笑眯眯，“跟了我，我保證你吃香喝辣。”他見時理不理，當即伸手去抓她手腕。時理皺起眉。她手上端著滿滿一盤美食，騰不出手教訓普信男。
“放開。”她瞪向普信男。普信男無視她警告，依然在那笑嘻嘻：“考慮考慮吧？韓小姐，你都嫁過人了，還那麼清高做什麼。”
時理忍不下去，當即抬起腳，鋒利的高跟鞋跟狠狠踩向普信男的腳趾。普信男嗷的一聲哀嚎，緊接著狠狠瞪向時理：“你……你這個賤人！”
他揚手要打，時理正要往邊上躲，卻猛然看到普信男的手腕上，纏繞住一縷晶瑩絲線。
眼皮輕輕一跳，她抬頭，就見一身漆黑軍裝的前夫帶著一身殺氣走了過來。他面色冷峻，漆黑眼底像是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