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勾了勾唇,“還是我來吧。”
昏暗的燈光下,千穗微微彎著背遞上選單,右手將發絲勾到耳間,視線有時掠過男人的側臉。
靠得好近。
外頭下起了雨。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大雨,但沒有人一個人注意到。中原中也還沒想起自己沒帶傘,就先注意到對方有幾縷發絲垂在他肩上,散著些洗發水的清涼的味道。
他看著對方搭在選單上的手,眼眸垂了垂,有意無意伸出手輕觸她的指腹,冰涼的觸感像是長時間待在冷風裡。
他突然想,外面的雨一定也是這麼冰的。
千穗下意識躲了躲,不自在地直起腰,卻對上不遠處一個女人曖昧的視線。
是愛莉。
——她不應該走了嗎?
本來應該去他國旅行的愛莉出現在門口,眨著眼看兩人過分靠近的互動,做了幾個口型,“我就說吧,你們很有緣分!”
千穗無語地低下頭。
中原中也也朝著那個方向看去,恰巧與那個臉頰薄紅的女人對上視線。四目對視間,他似乎被那個人的眼神燙了一下。
渾身面板起了一層顫慄。中原中也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什麼反應,只以為是偶然。
在試探過對方只是普通人後,他借了把傘,獨自一人走出昏暗的雨夜。
對於見慣變故的異能力者來說,在夢裡出現的女人可以是虛擬的隱喻,但絕不能是真實的對映。
換句話說,這個人可以只在夢裡與他簡單地相會幾次,卻絕不能真實存在於這個世上。
比起命定緣分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他更相信“詭計”“陰謀”這種切切實實的存在。如果一個真實存在的人會在他夢裡出現,他會更確信這是異能力者的算計。
雨點降落在他借來的透明傘上,彈出響亮微翹的弧度。偶爾有幾滴冰涼的雨水擦過他的肌膚,讓他想起那個女人指腹的觸感。
薄涼的,柔軟的。
沒有常年握槍起的繭子,被他觸碰的那一剎那,也沒有任何與攻擊有關的條件反射。
簡而言之——這不是一雙afia會有的手。
而且。在被那個男人搭話的時候,她第一反應並不是憤怒,而是害怕——afia一般都是些有氣性的人,遇到這種事應該會表現得少些恐懼?
那麼……興許只是錯覺吧。也許她和夢裡那個女人也只是發色瞳色相似而已,只是碰巧了,世界上銀發金眸的人多了去了。
他持著滾燙的傘柄,詫異著為何在雨中這把傘會這麼燙。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燙的不是傘柄,而是自己的體溫。
……
頭也好疼。
傘從手中滑落。
嘀嗒。嘀嗒。嘀嗒。
雨滴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衣服和帽子都打濕成皺巴巴的形狀。
赭色的發絲緊緊貼在臉兩側,中原中也收縮著瞳孔,咽喉發不出一點聲音,無力地倚在牆邊坐著。
……不能這樣下去了。
中原中也不是不能忍痛的人,只不過在雨中實在難以行走。皮鞋陷在泥濘的土裡,滾燙的肌膚和冰涼的雨水形成詭異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