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有點理解她媽媽了。
因為他現在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特別特別壞!”她難過地又喝了一杯,“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不管我做什麼她永遠只會在意姐姐,就連她主動讓我回家也是隻注意姐姐。你沒有發現嗎,她和你說的話都比和我說的多!”
中原中也發現了。
他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默默地給她又倒了一杯酒。
這種時候……也許她比起得到回答,更想要一個傾訴的時間吧?
她很暢快地喝下去,把小時候到現在的所有委屈都抱怨了一遍。從偷偷藏一根棒棒糖只給姐姐,再到出去玩只有給姐姐的禮物,最後是爸媽離婚時——
“她不想要我。”他頭一次聽見她的語氣這麼委屈,“爸爸說要接我過去,我才不要。既然她永遠只喜歡姐姐,那我就要一直待在她身邊惡心她。”
……好任性。
不過,中原中也看見她很難過的樣子,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原來有家並不是讓所有人都開心的一件事?
至少他的秘書不是很開心。
過了很久,望月千穗突然停了下來。她現在一副喝醉了的樣子,臉頰泛著粉,讓他想起先前他們去宴會的時候。
“其實。”
她只說了這幾個音節。幾乎是一開口,她就頓住了。過了好幾秒,她才一字一頓道:
“我知道她很可憐。”
“……誰?”中也突然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了。
千穗把酒杯推到旁邊,聲音很低:“小時候去外婆家的時候,外婆也是這樣。我媽媽是最大的女兒。外婆從來從來從來不會看她一眼,只會在意小姨一家。”
“大概也能猜到一點吧?不想讓自己的過去重現,所以把大女兒當做小時候的寄託,好像對她多注意一點就能彌補自己一點了。”
“其實她小的時候——”她突然很難過地止住了聲音。中原中也看見她整個人像溺死在了水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突然想起七年前的事了。
喉間湧起一股血腥的味道。她說不清這種味道是自己幻想的還是真實存在的,只是一口一口地嚥下酒,想把這股鐵鏽味壓下去。
中原中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他沒有體驗過被別人這樣對待的感覺,也沒有體驗過家的感覺,更沒有被人這樣傾訴過。他認真聽了很久,然後在對上對方視線的時候,絞盡腦汁,努力開口道:“我……”
他還沒說完,冰冷的掌心就覆住了他的唇。她突然很嚴肅地說:“你不要說話!——我知道你一定——好吧。反正你不要說話。”
……所以,現在是在發酒瘋嗎?
中原中也不太懂。
也不敢說話。
外面很吵。有人鬧著扔骰子,有人在舞臺大喊大叫,但還有人在角落安靜地對視著。眼睛。有一雙眼睛浩瀚如大海,還有一雙是帶著些迷醉意味的金燦燦。但盡管兩人的眼眸如此不同,此刻都沾染了些許桃粉的意蘊。
過了好幾秒,她才彷彿元氣大傷地松開手。
後來不知是誰先閃躲了視線。千穗眉目微斂:
“對不起。”
“……你應該沒有做什麼需要道歉的事?”
“我話太多了。”她難過地說,“好吧,其實我我不應該說這些話的,我知道的,port afia有一半人的經歷拉出來都比我慘,但是他們很難過,我也很難過,不能因為他們比我更難過所以我的難過就不是難過了!——哦,我好像又說太多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他突然笑了,“反正不管怎麼樣,都過去了不是麼?”
“嗯!”
她趴在桌子上,眼睛睏倦得睜不開。時間彷彿停滯在這一秒,中原中也想帶她回家,但又怕惹了她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