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何而惱怒?
裕裡有些困惑。
她幾步追上夏油傑,拽住他的袖口。
在短短幾秒內,一輛車因駕駛員疲勞駕駛,擦過夏油傑的腳趾,失控撞進街邊的人行護欄。
女人的慘叫聲淩空響起。
在慘劇發生的前夕,夏油傑下意識護住了裕裡,無數類似手的咒靈從地面鑽出,擋在他們身前。
待看清局勢時,一個中年男人來不及躲避,被壓在車底,胳膊扭曲成詭異的弧度自輪胎縫隙中探出來。
夏油傑面部瞬間僵硬,他意識到,在他召喚咒靈的同時,推開了那輛車行駛的方向。
如果那個男人死了,他也是元兇之一。思及此,夏油傑快速朝事故發生地跑去,召喚咒靈推開那輛車。
男人下半身被碾得粉碎,口中抑制不住地吐著血,血沫濺到眼珠裡,染紅了眼球。
眼球中,映出了夏油傑驚惶失措的面孔。
救護車和警車很快趕到,裕裡結束通話電話,從揹包裡掏出一疊紙巾遞到夏油傑面前,他沒有接。
裕裡蹲下身,任由裙擺沾上汙泥。
她小心地為夏油傑擦拭著手中的血跡,安撫他:“不是你的錯誤。”
少年依舊沉浸在剛才發生的慘劇裡,還沒回過神。
裕裡突然很討厭夏油傑強大的共情能力,做只牲畜也好,每日只思考著吃食,也能活得很快樂。
你為何不能理解這點?
“我知道。”夏油傑突然說,“在日本這種車禍每時每刻都在各地發生,我們只是碰巧遇上。”
“但我剋制不住地在想,那個男人死了不要緊,他背後的家庭該怎麼辦,他的妻女該如何生存?”夏油傑輕聲細語地說,“誰會給他的家人賠償?肇事司機似乎也死了。”
他看出來了,無論是肇事者還是受害者都在推上救護車的那一刻斷了呼吸。
“政府。”裕裡肯定道,“警方會妥善處理此次意外,相應的賠償也會給到位,這一點,我國法律做得很到位,你不必擔憂。”
現場迅速被清理幹淨,周圍的行人繼續來來往往,彷彿那場車禍從未發生。氣氛中的沉悶與陰霾也隨之消散無蹤。
“裕裡,你認為生命的重量,生命的價值可以被衡量嗎?”
“在評估一個普通人的死亡對其家庭的經濟影響時,社會通常透過賠償金額來衡量其價值。”她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或者說,一個普通人死去,他的家人能向社會索賠到多少費用,那就是他的價值。”
等等,裕裡忽然明白夏油傑方才的怒意來自何處。
他不相信她是「裕裡」
夏油傑認為這次會面是「裕裡」策劃的一場鬧劇。
……
他在小瞧我。
他不信任我。
寒意沿著脊柱緩緩擴散,她只感覺自己的呼吸與心跳變得沉重,最終沉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