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眼睛很漂亮,是很純淨的墨綠色。
媽媽和爸爸擁有同樣的姓氏,那是世間最緊密的聯系。
媽媽是很溫柔的人,卻死在了甚爾最愛她的這年。
又過了十來分鐘,浴室的門開啟,甚爾擦著頭發從裡面走出來。
他靠近裕裡,身體散發著熱氣,難得用溫柔地語氣說:“裕裡,我們離開這裡。”
裕裡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她注意到浴室內流動著的粉色水漬順著管道緩緩流下,空氣中夾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腥味。
在那個瞬間,甚爾終於完成了自殺的悲劇。
但他又想起了女兒小小的身影,裕裡從小就不愛說話,她對外界的反應很淡薄,妻子說裕裡是活在自己小小世界裡的小精靈,她只是不願意分出精力摸索他們的世界罷了。
他和裕裡的聯系完全依靠於妻子,裕裡很少主動找他,而每當她求助自己的時候,甚爾總會無措地尋找妻子的身影。不過這種情況只發生過兩次,裕裡更喜歡待在自己的世界裡。
現在,妻子死了,裕裡忽然從她的世界裡走出來,逼迫自己分出精力來照顧甚爾,這對裕裡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他想,死之前也要安頓好裕裡和惠。
他牽著裕裡的手,走在去往禪院老宅的路上。
“甚爾,出來的時候沒有給惠餵奶,他醒來會哭的,可以早些回去嗎。”裕裡說。
甚爾沒說話,沉默得有些可怕。
那不是什麼好去處,但裕裡和他不一樣。在那個家裡盡管活得不如意,也能長大。
“十個億,連帶家裡那個小的打包帶走。”他和高堂上的老者討價還價。
裕裡站在一旁,在禪院眾人看來,小女孩不知所措地握緊了爸爸的手。
她沒有想到男人想要把她轉手,對面的老者看起來也不好相與的樣子,在男人松開她手後,大腦飛速旋轉著該做點什麼,至少不要被賣掉。
“甚爾,我會死的。”
裕裡平淡的嗓音贅述這個事實:“離開你後不需要太久,我會因為各種原因死在這裡,被虐待欺淩,因為我是女孩,惠是嬰兒,我們無法照顧彼此,被當作工具一樣對待,這是你想看到的結局嗎。沒有辦法離開你的人是我和惠,你要拋下我們嗎,拋棄你僅存的親人。”
大堂裡的男人們不加掩飾的惡意眼神沖擊著她的神經,裕裡那雙黑色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他。
滿堂嘩然,在座的各位誰不是和這個男人沾親帶故的堂表兄弟,卻被他的女兒貶低到畜生不如。
離開禪院家時外面下起小雨,甚爾緊握著裕裡的手,任由血水在二人指縫間流淌。進去時輕而易舉,出來頗費功夫。
他想點煙,意識到女兒還在身邊,將煙盒揉捏成團丟掉。
“你剛才說的話,是假的吧。”甚爾裝作隨意問道。
裕裡沒有理他,她的腦袋盯著眼前的路,沒有像以往那樣仰起頭回話,用黑色的眼睛看著他,安撫他。
她生氣了。
意識到這點的甚爾心情突然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