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鐵生惡狠狠地甩開她的手,露出幾分頑童的神色。
“誰能看得上你?”
沈素秋一聲冷笑。
“你別不當真!”周鐵生轉過身,露出認真的表情:“我現在跟憲兵隊的人混成了一片,他們有的是家姐家妹給我介紹。不妨告訴你,我明天就要出府去相看,聽說那女子打杭州來,柔情似水,身段比那個羊羔卷還軟。比你這犟脾氣的死女人好多了!”
“好啊,我看你是屁股裡插雞毛,要飛上天了,”沈素秋冷冰冰地睥了他一眼,嘴皮子蠕蠕地動,“看個糧倉看出國庫的感覺了。芝麻大點的小官兒恨不得長個尾巴來搖。就你這騷.情樣,我手底下的老媽子都看不上!”
“你——!”
周鐵生氣急敗壞。
“好好好,你要這麼說,我非得找個比你更好的。”
沈素秋未置可否,兩人就此不歡而散。
沈素秋看著某人氣沖沖離去的背影,知他多半是氣話,她回味著剛剛觸碰到的男人胡須,怪紮手的,紮得她心裡直發毛,全是小洞洞。洞裡流出喜悅、羞赧又有些憤恨的泉水。她想起兩人第一次做那事時,面對男人袒胸赤膊的胴.體,她驚奇地發現,居然有人似豪豬一般,在胸口也會有一束怪異的毛。
“心乖乖,我聽人說,這是桃源地,只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摸。”
周鐵生在燭光下充滿自信地展示著自己渾厚的肌肉,和自己引以為傲的旺盛毛發。他視自己的雄性特徵為最得意之處。
早年間沒與沈素秋在一起時,媒婆總將他那一身壯碩的牛力氣和□□裡飽滿的驢貨,作為優點說給那些說親的姑娘家聽。這兩點暗示著這個男人不僅在炕間有盤活她們的能力,也有在外營生的蓬勃資本。
他拉著女人的手,慢慢引導到胸口,沈素秋覺得他的面板好熱,好燙,皮下的骨骼像是在燃燒。
剛剛也是這樣,周鐵生在燃燒。燃燒的周鐵生就是一塊燒紅的鐵,輕輕一碰就要烙下血印。
她走過去,拾起剛剛男人沒撿幹淨的米,放在手心裡,鬼使神差地笑了。
造夢軒裡烏煙瘴氣一片。
溫靈自上次被如芸約談之後,又出現了跟之前一樣的病狀。她抓著沈素秋的手,大叫著房裡有鬼,還是那個被她打死的丫頭,這次還多了一個死去的五姨太。
沈素秋有了些惺惺相惜的巧合感,想起送丫頭入葬那天,在戚園也看到了五房的身影。這些天她沒再來找過自己,原來是跑去糾纏溫靈了。沈素秋陰惻惻地想,是否是五房從那枉死的丫頭身上看到了自己,所以附在了她身上,又多次出現在溫靈的眼裡。
她認為有必要再請一次大法官。
“景和前夜吐黃水了,”沈素秋還沒走進去,就聽到一對婆子邊走邊講,“景明昨晚上斷了氣,過了一會又通了,神神乎乎的,二太太的眼睛都哭腫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沈素秋捂口進門,防止藥氣入鼻。厚重的簾幔裡,那對小兄妹呼吸艱難地躺在小床上,還在昏迷。側邊廂房裡,十幾個小灶鍋上燉滿了鹿茸、大芸、蟾酥,氣味交織在一起,串成大團迷煙。
“看來得從其他地方使使勁了。”
話一出口,鳳霞就知道沈素秋什麼意思。
“姐姐難道還不明白,這病醫來醫去,醫到最後,醫的是心。”
鳳霞擦了擦淚,見她態度誠懇,引她去前廳說話。
“不瞞你說,我剛剛從四房那裡過來,自從上次那丫頭死了以後,你不覺得府中就怪事一樁接著一樁?”
沈素秋刻意壓低聲音,營造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