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說是吧?沒禮貌的小兔崽子,都是你爸把你慣壞了!”
韓媽的蒲扇大手又揚了起來,嚇得韓珍珍一個骨碌竄到宋軟背後。
韓媽緊急剎住車,努力糾正臉上的表情,對著宋軟擠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小宋啊,阿姨平日不這樣的,阿姨很溫柔的,歡迎你隨時來我們家玩兒啊。”
宋軟聽著這母女倆雞同鴨講居然還順下來了,正好笑著呢,接話時也語氣歡快:“好呀好呀,到時候您可別嫌我煩。”
“怎麼會呢,隨時歡迎。”
眼見著圍在車廂口的人越來越多,韓家人也顧不上再多聊了,匆匆地再次和宋軟告了別,嗷嗷地向火車發起沖鋒。
火車“嗚”地一聲長鳴後緩緩地開始移動,韓珍珍從車窗探出身子朝宋軟努力揮手:“軟姐你要記得給我寫信啊——”
隨著火車的加速聲音越來越遠,然後人也被韓爸韓媽拽了進去。
看著火車最後一節車廂消失在道路的盡頭,雖然知道以後科技發達起來後見面很容易,但宋軟心中還是升起了一絲酸脹。
朝夕相處這麼久,一下子各奔東西,總還是有些不適應。
不過她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地太久——在正式上學之前,她還有很多事沒要處理呢。
比如說好事。
雖然好事聰明又機靈,上能看人眼色撒潑打滾,下能當個代步工具,但畢竟是一頭驢,還是一頭在食物充裕的環境中長到四百多斤的壯實驢,這會兒大家住的是上下車的集體宿舍,她要養頭驢在寢室,剩下的人不得敲死她?
而且恐怕第二天就能聞名校園,第三天就能看到新校規“任何人嚴禁在宿舍養驢”。
相較於逼仄的宿舍,還是讓好事先留在東風大隊吧,至少有山有水還有熱鬧,它這兩年天天東溜達西逛的大家也都認識,又是村裡汪汪大隊大隊長,也算是半個地頭蛇了。
當然,宋軟也不可能因為好事熟悉東風大隊就直接就把它扔到這不管了,好事再聰明也只是頭驢,她肯定要找人稍微照看一下的。
她提了兩斤紅糖和兩塊紅布去大隊長家——直接拿錢對這時候的人來說反倒是生分,這些東西在這會兒價值可不低,喜得大隊長媳婦笑得見眼不見牙,拍著胸脯說一定會把好事照看好。
管頭驢有啥難的,她家本來也就也有一頭牛,這不就順手的事?
大隊長一邊“唉呀你這孩子……唉呀……”,一邊鄭重地保證:“既然你相信我,好事我幫你照顧著,你放心,除了春耕,我絕不叫它多幹活。你放假了回來看,絕對不少你一根毛。”
宋軟沒什麼不相信的。
大隊長家就有頭牛,平日裡就能看出他們對那老牛確實愛護,再加上大隊長本身就是個典型的東北仗義漢子或者叫仗義老頭也行),受人之託更會把好事更好地照顧。
至於他剛才說的春耕幹活,宋軟也沒放在心上——這年頭的春耕對農民來說就像高考對高三學子,別說驢了,哪怕是個瘸子都要下地幹活,這會兒大型的牲畜可比人都金貴,沒有誰捨得往死裡用的。
除此之外,宋軟還在自己長期合作的虎頭小分隊預存了一批零食,讓他們平日裡也順帶看一眼,從沒見過這麼多零食的小孩子們眼睛都亮了,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像年節裡的鼓。
先這樣過渡兩年,等她安定下來了在京城郊區買個小院兒,再把好事接過去。
一切都處理得差不多後,開學的日期也近了。
宋軟和寧遠買的是同一班次的火車,臨走那天起了個大早,頂著朝陽,大隊長給他倆胸前掛上了大紅花。
“好好讀書啊,出來之後好報效國家。”大隊長也不是個能出口成章的人,憋了好久,最後也隻眼神懇切地憋出這樣一句話來。
這也是這個年代的人最誠摯的願望和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