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為軍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後領子,把人按了回來:“你再打他就沒氣了!倒時候還要送醫院,浪費醫療資源不說,還耽誤他被蹲笆籬子下農場。”
王雪哼哧哼哧喘著氣,怒瞪地上的流氓男,但到底是安靜下來了。
趙為軍好不容易安撫下這個爆竹,只覺得頭都大了一圈,生怕再節外生枝,連忙把地上的流氓男拽起來,反剪著他的手朝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趕緊走吧,別在領導面前鬧了!
這年頭的人普遍熱心又正義,不少男人也自發地從人群裡走了出來,幫著押送流氓。
趙為軍還把麻花辮姑娘叫上了,當做目擊證人。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場,原本密密匝匝的人群裡都空了一塊出來。
上級領導目睹了全過程,皺著眉:“光天化日之下,還有這樣的事!調戲侮辱女同志,必須好好審查!”
他不說,公社領導也是要狠狠收拾那個流氓男的。
誰懂啊家人們,今年難得是一個豐收年,各種農副産品産出也多,“社會主義大集”也比前幾年規模大,他還專門請了縣文工團的在大集後演節目,一切都搞得熱熱熱鬧鬧紅紅火火的,是打算向上級領導邀功的啊!!
結果呢?
結果呢?!!
只差最後一哆嗦了,出來這樣個老鼠屎!!
他想讓上級領導看的,不是這個戲啊!
公社領導此刻心死如灰,眼珠子都快恨綠了。
還有該死的趙為軍,他是怎麼維護現場秩序的!逼逼叨叨那麼多幹什麼,直接押了人就走啊!
公社領導現在路過的狗都想咬一口。
上級領導又說:“那位女同志受委屈了,也要注意對她的安撫工作。”
“那當然,那當然……”公社領導連連點頭,勉強在臉上擠出個笑來,“我們一定會好好對她進行安撫工作。”
因為上級領導的關注,加上公社領導的怒火,案子很快就被判下來了——臨近大過年的,那個耍流氓的男人雖然沒有被直接判吃花生米,但也被發配到最邊疆的建設兵團邊的農場開荒種樹治沙,要去多少年嘛……沙漠沒變綠,人就不用回。
但是他被發配的是大西北,還是最荒涼、最廣袤的那一塊,當地還有這樣一句話:十年九不收,即使豐收了,也就兩口粥。
要等這地方變綠……這流氓男把自己種土裡都不得行。
而且說的是“沙漠不變綠”,又沒限定這一塊的沙漠,總有沒綠的沙漠,倒時候再丟過去!
除此之外,王雪還從公社得了一個嶄新的鐵殼暖水壺和一匹紅布作為安撫。
要知道現在這樣一個暖水瓶可要大幾塊呢,還不算要用到的工業券——鄉下人結婚女方要是能帶一個,那是頂頂硬氣的嫁妝了;紅布也難得,公社的供銷社基本都沒有,要買得去縣裡的供銷社買,還難搶到,總得來說,這在東風大隊,甚至懷旗公社,都是很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要知道,即使是得了先進大隊榮譽的該隊大隊長和村支書,年末了也就獎一個搪瓷茶缸。
考慮到王雪是個沒嫁人的姑娘家,給她東西時領導並沒說這是被耍流氓後的安撫,而是說這是給王雪幫助抓流氓的獎勵。
這樣一來,裡子面子都全乎了。
王雪結結實實得了東風大隊的人好一陣羨慕,本身就是個鼻孔朝天的人,現在更是很不得像個仰天小王八一樣,走起路來腳抬得都快高過腦袋了。
至於趙為軍,也因為被公社領導遷怒,原本是想給他一個公社武裝部實權幹部職位的,現在成了一個虛職——雖然職級工資不變,但沒了實權,在這片水裡也就是個面上光。
趙為軍因此鬱悶了很久,但孫婆子不懂裡面的彎彎繞繞,在她看來,有錢還不用幹事,天底下都沒有這樣好的事,所以一點都沒鬧。
她現在主要耿耿於懷的是王雪抓流氓得的紅布和暖水壺——不要錢!白得的!
不就抓個流氓嗎,誰不行啊!!!!
孫婆子眼睛都要紅了,她當時也操場啊,怎麼沒人對她耍流氓啊!
上上次宋軟抓人販子她沒撞上,上次劉活寡子一行人抓剩下的人販子她也沒撞上,現在王雪抓流氓,都在同一個中學的一個操場了,偏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別說幫著抓了,她看都沒看見!!
憑什麼啊!她也想得獎……啊不是,她也想見義勇為啊!
看見別人白得獎勵,對孫婆子來說,就像是她丟了獎勵一樣叫人難過。
在這樣幾家歡喜幾家愁的百態中,時間一轉而過,終於到了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