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撅蹄子的動作一頓,斜著眼睛看宋軟,也、也不是不能認識。
“再給你五顆水果糖和一個蘋果,再墨跡就沒有了。”
好事輕盈地一轉身,噠噠噠噠地就往外走。
山腳那一家是吧,認識認識,熟悉的很!
“快點去快點回來,我們等你吃飯哈。”
宋軟取下了它脖子上的鈴鐺,給它開了大門,好事四個蹄子倒騰地飛快。
它天天溜溜達達地東家長西家短地看熱鬧,哪個人是哪家的比宋軟還清楚,畢竟宋軟之前要上工,現在天冷了不願動,但是好事可沒這些顧慮。
它一頭腿才好的小驢上什麼工?至於冷不冷的問題——它本身可是本地土生土長的物種,祖祖輩輩適應進化出的抗寒基因在這,毛厚得像毯子似的,哪裡像宋軟這脆皮人類似的還怕冷?
它小步子走得踢踢踏踏的。
學校裡,下放的老師們也在準備過年。
雖然是被下放改造的“臭老九”,但是能一直挺到這個時候才被下放,還是被放到東風大隊這樣相對富裕平和的村子而不是各種邊疆農場,都是本身沒有什麼錯、而且外頭還有兩個人能幫著周旋的人。
現在天寒地凍的社員不樂意出來,大雪封山紅小兵也舞不到這裡來,沒什麼人找他們麻煩,所以他們的日子還是比較好過的。
——這個好過是相較於其他被下放的人來說,這個時代的主旋律就是艱苦,尤其他們還是被下放的“壞分子”,大隊給他們撥一點麥麩糠皮陳米叫他們不餓死已經是格外厚道,畢竟按理來說,他們這些接受改造的壞分子是白幹活兒連工分都沒有的。
不過畢竟是過年,大家都還是拿出了自己最好的東西,不過大多是野菜幹一類的山菜,最好的是也不過是在山上撿到的死雀兒,好歹也算肉,剁了放到湯鍋裡,一人嘗一點味。
範玉英也貢獻了兩個玉米餅子,一起煮到湯鍋裡攪碎了,叫糊糊濃稠了不少。
鍋裡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大家一人分了一碗,圍坐在一起吃。
偶爾聊上個一兩句,但更多的時候是沉默。
範玉英安安靜靜地喝著糊糊,突然聽見門口傳來的熟悉的“嗯嗯”叫聲,在夜風中並不明顯,但範玉英一下就聽出來了。
她走出門,就看見一頭背上揹著幾個飯盒的小驢嚼著嘴巴子正看著她,見她來,急切地把背往她身上一拱,快點拿走快點拿走,它也要回家吃飯了!
看見這樣的小驢,範玉英僵硬的臉上也流出一抹笑容,她伸手把網兜從好事身上拿下來,摸了摸它的頭:“謝謝你的主人。”
好事不耐煩地打了兩個響鼻,轉身就走。
麻煩的兩腳獸!奴役小驢!它現在看見兩個腳站著的都不舒服!
範玉英看著小驢踢踢打打地走了,也提著飯盒往屋子裡走。
“給大家加點菜。”她把飯盒放在中間。
其他人也都知道她和宋軟之間的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笑了笑:“那我們就厚著臉皮沾沾你的光。”
“哪兒的話。”
範玉英這段時間臉上的肌肉繃地僵住了,聽見老人的話,也忍不住流露出一點發自內心笑意。
“她確實是個好學生。”她抱著沉甸甸的飯盒,只覺得暖意一直湧到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