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是被下放到農場啊,和這樣的人有親戚關系,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誰知道會不會惹來什麼麻煩呢?
大隊長雖然對自己在村裡的影響和威望有信心,但誰願意上趕著找麻煩啊?
是覺得自己每天處理那雞毛蒜皮倒灶事太輕鬆了嗎?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兒子閨女,但兒媳們可是有孃家,誰知道她們會不會和家裡人抱怨的時候順口就說出來了?兒媳孃家的親戚也不少,親戚還有親戚和好友……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他連老王頭那裡都叮囑過——好在他和老王頭也沾點親戚,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老王頭平日也是個靠譜的,還能叫人相信。
但是對著一起風風雨雨走了半輩子的自家媳婦,他倒是沒什麼好隱瞞的,直接說了。
“你還說這個!你哥他收……那啥,”說道這個,大隊長媳婦更揪心了,勉強把話吞下去,臉上的憂愁之色更深重,“他怎麼能幹這種事!咱真是到了血黴了,好處好處一點沒有,出了事了還得掃尾還得擔驚受怕!”
大隊長也是唉聲嘆氣——他也有怨氣呢。
他吧嗒吧嗒抽著旱煙,屋子裡一陣煙霧繚繞。
要是他平時在屋子裡這麼折騰,大隊長媳婦非把罵的得狗血噴頭——大冷天的整得屋子裡一股子煙味,散又散不掉,嗆死個人。
但今天她都沒心情罵,她甚至也想來一口。
正巧在這時,王雪期期艾艾地走進來,小聲地叫了一句:“叔叔。”
大隊長強打起精神:“小雪,怎麼了?是哪裡還不習慣,還是差了什麼東西?”
“沒有的,杏兒姐還專門給我收拾了地方,很照顧我。只是我想著,畢竟我們姐弟倆給您們添麻煩了,杏兒那房間也不大,加了我可能會擠到她……”
她兩隻手在身前絞來絞去,很愧疚不安的樣子。
大隊長一擺手:“嗐,哪算什麼,咱這冬天冷,擠一擠睡覺更暖和,沒事沒事。你就安心睡,你杏兒姐睡著了跟個死豬一樣,雷都打不醒。”
王雪被堵得一頓,險些接不下去了。
大隊長媳婦兒是一下子就聽出她恐怕還有話,微微直起了身子,眯著眼睛看這個侄女。
王雪對上大隊長媳婦兒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心中一慌,像是心思被看透了一樣,將將地低下了頭。
“我聽說,我哥家有空房,不然您帶我去找他吧?”
“你哥?誰啊?”大隊長差點沒反應過來,大隊長媳婦終於明白了這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眉毛揚起,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她。
不是,你心裡是不是一點數都沒有啊?
王雪低著頭,彷彿一點也沒感受到嬸嬸詫異的視線,堅持著說:“就是,就是我的寧遠哥哥。我爸說之前把他交給您照顧是無奈之舉,本想著在城裡給他找到工作後就把他接過來的,但是這幾年城裡沒工作人得下鄉,工作實在不好找,所以才一直沒拖著……
“但寧遠哥哥畢竟也是我爸的孩子,爸爸也經常在家裡念著他,還說我們畢竟是親兄妹,等他們走後我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以後要相互扶持的……所以我想去看看他。”
大隊長媳婦地眼睛瞪得更大了——這瞎話你們都說得出口,真不會是能幹出受賄這事的人的崽啊!
這不要臉的勁一脈相傳啊!
這究竟念不念著的,你們一家心裡沒點數嗎?這麼多年沒聯系不給錢不聞不問,還念著?
唸的什麼?往生經?超度咒?
把誰當傻子呢?
大隊長也反應過來了,他看著眼前面不紅氣不喘的侄女,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就是城裡人的城言城語嗎?
她說得不臉紅,他聽著都臉紅啊!
但他是個體麵人,尤其這還是個小輩,還是個女娃娃,不好直接撕破臉皮地開懟,最終只是動了動嘴,幹笑道:“算了吧……”
“哪兒能算呢!”王雪義正言辭,“我也想見見哥哥!”
大隊長媳婦幽幽地說:“你是想見見哥哥,還是想薅薅哥哥?”
王雪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但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而且,我知道我媽媽當時對他有些虧欠,我當時年紀小不懂事,也幫不了哥哥,但現在明事理了也想替媽媽道個歉,希望能得到哥哥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