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美娟哭天搶地地要上前去捶宋軟家的門,手才剛剛揚起來,門又吱嘎一下開了。
宋軟的頭再次探出來,也不看張牙舞爪的張美娟,但指向鮮明地補了一句警告:“我把金花放到門邊了,敢打擾我的,我叫金花來跟你聊聊。”
腿邊的金花配合地嗷嗚一聲吼。
嚇得張美娟一抖,渾身癱軟若爛泥一樣滑落到地上。
也不敢指著鼻子罵了,只敢悽悽嗚嗚地哭:“不孝女啊,該遭雷公打啊……”
只剩下虎頭故作老成的童言童語:“這我也知道,這叫砸手裡了。”
“就你聰明!就你長了嘴!”大隊長媳婦粗糙的大手像抹布一樣捂住了孫子的嘴。
虎頭發出不滿的“唔唔”聲,一臉不服。
明明就是他說著的這樣嘛!
眾人面面相覷——但還像虎頭說的那樣,這砸手裡了。
今天叫他們回去肯定是來不及了,怎麼說也得在這裡住一個晚上——但是,住哪裡呢?
東北現在晚上都會下雪了,身子弱一點的都會燒炕,要是真的一點也不管叫他們在屋外頭硬挺著睡一覺,非得凍病了不可。
但要是管的話……
張美娟把希冀的目光投遞到人群中:“大家幫幫我吧……”
“e……”
東風大隊的人抬頭望天的望天,低頭看地的看地,主打一個不給任何視線交流,甚至已經有些人挪挪騰騰地往後撤了。
東北人雖然好客,但也不是什麼人都往家裡領的。
要是是子弟兵這樣的好人,他們當然歡迎,白住算什麼,屋裡的那些雞鴨能活一刻鐘都是他們都得反思。但聽小宋知青的話,這一窩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個詞兒這麼說的……萬一引狼入室呢!
再說,把人領回家去,瞅著埋汰樣,尤其是那個在豬群裡滾了一圈的,得洗澡吧——不然弄髒的是他們的炕和床,得吃飯吧,三張嘴得造多少糧食啊!
——他們柴火糧食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就算是親戚,也講究禮尚往來呢,更何況這幾個沒親沒故的陌生人?
而且眼瞅著宋軟門都不讓兩人進的樣子,很明顯是不打算認人的,那這既不算人情又得白花錢的費勁事,他們腦瓜子被門夾了,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即使是大字都不認識幾個的泥腿子,在如今艱難歲月的磨礪下,也練出了幾分屬於他們自己的小精明。
眾人的視線一陣遊離,看向了大隊長。
大隊長:我真是倒了大黴,一天天處理自己村的狗屁倒灶事不算,現在還有外來任務!
但這事,他也麻爪啊。
一直垂著眼睛在人群中保持沉默的李梅花突然開口:“不然,你們去我家湊合一晚上吧。”
周圍的人眼睛都不自覺瞪直溜了——以前沒看出,李梅花是這樣一個熱心腸的人?以前被趙三柱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