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人都驚呆了,不知道她這是鬧哪一齣。
孫婆子看了他受傷的頭一眼,只以為他是因為被鐵蛋推了還有氣,雖然心中不滿,但還是沒直接開口呵斥。
就忍這個小賤人一天!一天!
孫婆子都沒張嘴,別人也不好多說什麼。
陳桂芬的嘴張張合合,但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麼,還拉了一把正準備鬧的鐵蛋。
趙為民的眉頭皺了起來,欲言又止地盯著吳建國。
要是以前的葉香,肯定一下就注意到他的神態,然後心疼反思道歉一條龍,用自己吃虧換取和平。
但吳建國:他呸!
一個大老爺們一天天淨整些沒屁擱楞嗓子的嘰歪樣,打量著誰去哄他呢,他老婆之前老說的那句話叫什麼——賤人就是矯情!
他才懶得管這暗潮洶湧,看都不看一眼綠饃饃,伸手抓了一個黃饃饃,掰開放到碗中,端起那盤子炒雞蛋酷酷地趕了一大半夾進饃饃裡,哈地就是一大口。
所有人都驚呆了,剛被陳桂芬安撫好、正準備伸筷子夾雞蛋的鐵蛋也愣在原地,不可置信。
“看我幹什麼?吃啊?”吳建國兩口吃完,又抓了一個,也咬了一大口,然後叼在嘴裡,拿著碗盛大碴粥。
兩勺子把粥底的大碴子都撈了起來,在盆壁把水逼幹,把幹碴子倒到自己碗中,又兩勺把肉湯裡的菜全部撈完,最後用湯勺把已經被他夾了一半的的炒雞蛋又舀了一大半,壓平了又舀一勺,直把自己的碗堆成一個高高尖,這才作罷。
他一口咬掉山尖,含糊不清地說:“吃啊,為什麼不吃啊?”
說話間又拿了一個黃面窩窩頭,上一個還沒吃完,用食指和中指夾著,新拿的用無名指和小拇指夾著,一口咬兩個,空出來的右手端著碗唏哩呼嚕地吃飯
此時,飯桌上只剩下一筐只剩下兩個黃饃、剩下都是黑饃的饃筐、被舀得只剩下寥寥幾粒碴子的大碴子粥、只剩下六分之一的炒雞蛋以及只剩下水的肉湯。
哦,黑鹹菜倒是還剩得完完整整。
鐵蛋看著幾乎被夾光的雞蛋,嗷得一下哭了出來。
陳桂芬原本還有些心虛的心情一下子被氣憤所替代:“弟妹,你這是在幹什麼。”
“吃飯啊。”
吳建國用黃饃饃蘸著湯,唏哩呼嚕地吃完,又一手一個地拿了兩個黃饃饃,各咬了一口:“你們怎麼不吃啊?”
得,這下饃筐裡只剩下黃綠饃饃了。
本來還想著要不忍一下的孫婆子實在忍不了,這小賤人受傷受出功了還?餓死鬼投胎啊,這麼多好東西,是她一個當兒媳的配吃的?
她還沒開口,大感丟臉的趙為民先開口吼道:“葉香,你怎麼吃飯的!”
吳建國把最後一點雞蛋用筷子撥到饃饃上,像肉夾饃那樣夾起,順手又舀了一碗肉湯,連上面的油花子都被撈幹淨了:“用嘴吃,不然呢?還能用皮燕子嚼啊?”
“你,你……”趙為民氣得一巴掌把筷子拍在桌上,“你看你像什麼樣子?!你怎麼變得這麼粗俗?”
“像個人樣。”吳建國眼皮子不抬,嘲諷大開,“咋變的,和潑婦泥腿子待久了唄。”
孫婆子頓時就炸了,她本來就不是個好脾氣,忍這麼久已經是超常發揮了,這小賤人他孃的還蹬鼻子上臉!
不只是她,屋子裡幾個能聽懂的成年人臉色都變了。
本來這年頭農村和城市之間溝壑宛如天塹,他們雖然嘴上說著看不起知青,但內心其實還是羨慕中帶了自卑的。俗話說越缺什麼越酸什麼,他們平日裡一個勁打壓貶低葉香,也未必沒有以此找自信找優越感的原因。
當下目光森森地看向葉香吳建國版)。
吳建國也不是個好脾氣,他本來穿到這就窩著火呢。
當即兩口吃完手中的蛋夾饃,又吸溜了口湯,一抹嘴,冷笑著站起來,
小孩子們雖然不懂,但他們本能地會看大人的的眼神和氣氛,尤其是重男輕女的農村家庭裡的女娃,陳桂芬的小女兒妞妞不安地往角落裡縮,像小鵪鶉似的,連正哭鬧的鐵蛋都收了聲,有些緊張地看著大人們。
“老孃給你臉了是吧?!”孫婆子一巴掌就要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