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色聳聳肩。
醒來時還說要等她好了問她呢,這會兒卻這般抗拒起來。
他不想聽,她興許知道為什麼。
但她想告訴他,她總怕以後沒有這個機會了。她早該該不顧一切的、全盤托出的,將她所有的故事告訴他,清澈而透明,彼此間再沒有秘密。
“其實我並非是這個世界的人。”
小娘子的腳在樹上一晃一晃,她盯著自己腳尖,忽然輕聲開口道:“世子,您知道嗎?”
顏元今沒有出聲。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但聰明如他,又能猜測到些蛛絲馬跡。
這說法太過離奇,離奇到他恨不得有些懷疑這紫瓜是不是因為後悔說喜歡他專門又編了個故事來騙他。
除此以外,他眼下著實還有些生氣,氣她為何還是要說,他方才不是已經說了不願意聽了嗎?家鄉家鄉,她的家鄉便那般的好嗎?
“我並未是欽天監家的女兒,”她指指頭上的胎記:“我不是這個李秀色,但我確實也叫這個名字,也長這個模樣,我知道這是我原本的身體,我代替了原主,唯獨只多了這麼一點她的痕跡,您說巧不巧?”
顏元今視線下移,落至她額角。
他之前並未發現,此處的胎記顏色竟有些淡了。這發現令他心驚,更不願面對。
他開始想象她沒有這份胎記的模樣,唔……還是一般的營養不良,沒什麼新奇。
但想著這一瞬心卻忽然又漏跳了一拍,明明人在眼前,腦中卻揮散不去,如初次相見般讓他一時失神。
“我的小名確實也叫色色。”那邊廂,李秀色嘿嘿笑了一聲:“但我父親從不這麼喊……對了,我父親可不是李譚之,他是個很好的、很疼愛我的人,我在這個世界太久,偶爾還會有些想念他。”
顏元今眼睫輕輕一顫。
“世子,我的家鄉同你這邊不同,有很多新鮮的新奇的事物,譬如說……人可以在天上乘東西飛,也可以乘東西在海底遊,可以在巴掌大的東西上看見親人的臉並和他對話交流,也可以在箱子大的東西上看見無數個陌生人為我表演話本。”
這有何難?
他會輕功可上天,水性也素來極好,傳音雀也可帶話,胤都隨處也都是戲臺。
他盯著手舞足蹈為他描繪的小娘子,表情稍稍有些不屑,小娘子扭頭看他,說道:“不是你想的那種,不一樣的。”
廣陵王世子不說話了。
李秀色講了一大堆,最後道:“……總之,是個與這裡,截然不同的世界。”
顏元今看著她,忽然開口道:“那你為何會到這個世界來?”
不管他信不信,但他還是開口問了。
李秀色突然有些卡殼。
系統始終沒有提醒,她知道,眼下她什麼都可以說。
“怎麼說呢?是這樣的,有一天,我看了本書……不不,看了個故事。”她試圖說得明白:“故事中有一個很大很大的世界,我喜歡這個故事……和世界,然後……醒來便進來了。”
小娘子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心,美化地強調了來時的心情。
顏元今看著她半晌,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李秀色有些驚訝,她本以為他會感到吃驚、失望,甚至痛心於自己只存在於故事之中,可他竟然只是這麼輕描淡寫地點了下頭。如此簡單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隨後便聽廣陵王世子忽然嘖了一聲:“是不是受傷太重傷到了腦子,那老頭當真將你醫好了?”
“……”
李秀色有些洩氣,洩氣之餘又有些莫名的慶幸。她願意向他介紹她的世界,不代表真心願意告訴他他只是一張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