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似乎要忘卻紅塵恪守八戒,雖說他早早退了婚,不想婚事被人掌控,但是日後應當還是會娶妻的,至於為何確定自己會娶妻,顧雋自己也不曉得。此外,雖說他嘴素來不挑,但是食肉者性也,沒有魚肉、沒有美食,這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傅秋紅翻了記白眼,又去朝衛祁在拍桌子:“你便叫他這麼胡來?”
衛祁在道:“傅娘子,先師尊留下‘奇星八卦襲兇’一陣,實際分為了外圈的‘八卦陣’與內圈的‘奇星陣’,八卦為基,奇星為眼。我與師兄弟近日以來多加修煉,已然將外圈八卦陣熟記於心,立陣不難,唯內圈‘奇星陣”不可勘透,我們多日來以拂塵立陣,卻始終無法成功立下。”
“師尊記載‘奇星陣’咒法時特意標註了——‘若為奇星,不可自固’,我想顧公子所言非虛,若八卦為我道家,那奇星需非道家之人,唯有功力不緣於一家之法,才可將此陣眼立下。想來師尊也是在說,收伏兇僵,僅靠陰山觀是不夠的,要有百姓相助,方可成全。”
傅秋紅瞪大了眼:“可他一個呆子,見了僵屍都會暈的貨色,拿只筆能做什麼?”
顧大公子立馬擺了擺手,“誒”了一聲:“非也,顧某眼下暈得少了。”
“……”
喬吟抱著手中的琴,自遠處桌邊坐了過來,“錚錚”彈了兩響,說道:“這琴倒還算好,不過沒廣陵王世子送的那一把來得趁手。”她抬頭看衛祁在:“你見過我用那把琴麼?”
衛祁在點了下頭,想了想,又道:“你的手這般靈巧,用哪把都是好的。”
喬吟似乎被誇得甚為高興,一撩袖子,懶洋洋欣賞起自己手來:“我也這般覺得,小道長倒是慧眼識珠。”
傅秋紅又氣得冒煙,沒人看到她在談正事嗎,這怎麼又開始打情罵俏了?這可不是兒戲!
即便是都到過唇齒相依的地步,每回喬吟喚起一聲“小道長”還是會叫衛祁在的面上多少染上幾分不自在的紅暈,傅秋紅瞧著那兩抹詭異的紅簡直快要吐血,說道:“怎麼你這是突然喝醉了嗎?”
衛祁在輕咳了一聲,這才轉過臉來,對著陰陽怪氣的她繼續說道:“師尊留下的關於奇星陣眼的咒法與道家古陣‘三陽金鐘’大同小異,都是借人陽氣以施而設。阿吟與顧公子昔日曾與我一同於青山鎮設陣,是有些經驗的,傅娘子不必擔心。”
“既非道家百姓,那也該尋些武功高強的,還不如自我手下的兵裡挑幾個……”傅秋紅對顧雋很是嫌棄,也越說越覺得煩悶,她爹此刻於都外紮了營帳,她也有多年練兵經驗,這兩日正忙得不可開交,眼下也不過是百忙之中趁著叛兵又突然沉寂抽了時間來這觀內,自然是沒法花時間在這觀中陪他們練陣,但這衛祁在的做法也過於草率了些,近水樓臺也不是這般做法,身邊隨便挑個人便用了?
“非也,”顧雋提筆道:“有兵,自也是好的,傅娘子無需客氣,請來一道便是。只是陣法經書上寫了,奇星者需有所經驗,且心無旁騖。顧某非但有些經驗,內心還對掃除兇僵一事極為虔誠,況確我這般勇敢,是最合適不過的。”
“……”傅秋紅心道:你勇敢?你對兇僵一事極為虔誠?
衛祁在點了點頭,說道:“師尊還寫道,奇星者需各司其職,各首其位,各盡其用,顧公子雖說武功不算尚佳……”說至此想了想,改口道:“武功雖沒有,但他畫得一手好符,除我道家,小道還從未見過有人可悟性至此,只要顧公子不暈,堪當大用。”
雖然暈倒確實是個難題。
傅秋紅瞧著顧雋此刻神采奕奕拿著筆畫天畫地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麼,她甩了甩手道:“隨便你們!這可是一不小心就要丟性命的事,你們若想,那便去做是了!顧阿繡就是被兇僵咬死……那也活該!”
顧雋抬頭對著她笑了笑,又趕忙一拉旁邊道靈袖子:“那這一張畫的呢?”
“……”
衛祁在卻因傅秋紅所言心中沉了沉,他何嘗不知如此。其實顧雋一開始跟他說時,他便全然抗拒,捉僵收屍此乃陰山觀之責,屬實不該牽扯上旁人,可若師尊留下的經法只能如此,他又該如何抉擇?為此他整夜未睡,第二日便又去敲師傅的門,以求解決之法。
師傅這一日終於肯見他,卻避而不談前幾日閉關是在作甚,只是低頭細看了那陣法經書,又聽著愛徒在耳邊猶豫:“徒兒認為此事太過冒險,除陰山觀中之徒,不該讓旁人涉險入陣,徒兒——”
“無妨。”長齊卻打斷他的話,輕聲道:“顧公子所言無誤,你大可一試。”
衛祁在怔怔,見長齊又要關門,忽然抬手扶上門框:“師傅近日是在準備些什麼?”
他雖愚鈍,但並未草木察覺不出異樣,雖不知是何,但心中多少有些疑惑。
長齊看著他,半晌,才笑了笑,如實說道:“你師尊也留了個陣法給我。”
衛祁在一愣:“是什麼?”
長齊道:“你不必知道。”
衛祁在得知自己所問有失師徒分寸,冒犯掌門,立馬低頭。長齊沒有作聲,看了眼衛祁在放在門上的手,見他終於將手慢慢放下,才慢慢將門拉上,在最後一刻,忽然又停頓了瞬,看著縫隙中徒兒的雙眸,沉聲問:“那二十八道陣餘下的十幾陣,你何時去破?”
衛祁在立馬俯首應道:“待事情平息。徒兒定——”
“好,待事情平息。”長齊未待他說完,微微一笑:“我等著你。”
衛祁在怔愣許久,他有些看不清師傅方才看他的眼神。
饒是眼下回憶,這小道長還是因那眼神稍稍有些失神,身旁傅秋紅仍舊在吵吵嚷嚷,將衛祁在思緒拉了回來,他注視著身旁的幾位,心中忽然有幾分動容:“陰山觀所職,定不讓喬娘子、顧公子出事。”
傅秋紅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畢竟此次胤都人人都已處在險情之中,她自己也本就頗有些視死如歸的意味,一腔熱血,只是沒法同他們一塊練這個陣,存意找些麻煩罷了。
眼見天色已晚,傅秋紅還需下山,臨行前衛祁在卻忽然攔住了她:“傅娘子,有人託我給你一樣東西。”
傅秋紅頗有些意外,隨著衛祁在過去,一路行至院外,卻見牆邊牽了匹正低頭吃草的駿馬,通體雪白,唯側身一道閃電狀的黑紋。
她一愣:“飛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