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色沒說話了,她覺得這人說話從來不佔下風,有時候真的很招人煩。
廣陵王世子還是一臉好整以暇:“因為什麼不高興?”
李秀色皺眉,神經病。
她也不知自己腦子為何轉得這麼快,張口便道:“自然是因為擔心謝小公爺。”
說完也不看他,掀開簾子,轉眼間就鑽了進去,裙角在簾外晃了一瞬,風似的不見。
“……”馬上的小郎君臉色一瞬變黑,小桃花倒像是很高興似的原地甩了甩蹄子,倘若它會說話定是要大笑主子玩脫了,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廣陵王世子一句話都沒說,架馬前行,就是抬腳時那馬蹄子忽然又踹了那凳子一腳,咕嚕嚕滾了老遠。
顧大公子忙不疊去抱凳子,心中哀嘆。果然沒感覺錯,都開始劍拔弩張起來了,只是凳子做錯了什麼呢?
李秀色上了車沒多久便闔上了眼,她這兩日著實奔波勞累了些,睡得昏昏沉沉,察覺馬車似乎停了下,但她未能醒來,又是一陣迷迷糊糊,正砸著嘴,忽覺周遭一陣冷風,凍得她登時一激靈。
小娘子睜開眼時茫然了片刻,左右望望,發現顧雋不知何時不見了,車內只剩她一人,而車窗的簾子不知被誰掀了上去,正巧能看見她家那扇熟悉的後門。
反應遲鈍了一瞬,李秀色才從馬車內鑽出來,小桃花停在她門旁,廣陵王世子正在給它有一搭沒一搭順著毛。
車夫也不見了,這門口就他們兩個人。
李秀色一時有些尷尬,輕輕咳了一聲。
顏元今彷彿這才聽見似的回頭,打量起她。小娘子唇邊還有水幹的痕跡,世子殿下視線在她唇角停了一瞬,她立馬抬手慌亂地又擦了擦,忙道:“那個,世子,您怎麼還沒走?”
顏元今眉頭挑了下,像是有些氣笑了。真行,睡醒第一句話便是趕人。
他道:“方才你睡得太死,沒好意思喊醒你,便先將那廝送回去了。”
說的是顧雋。李秀色聞言點了下頭,心道怪不得,分明這方向她住得比顧雋近,怎麼他人先不見了。
她腦子此刻還有些迷糊,只想著不能同面前這廝多待,只匆忙道:“多謝世子送我回府,我先進去了。”
顏元今也沒什麼反應,看著她說完話便逃似的徑直溜至門口,只忽然道:“等等。”
小娘子一瞬便剎住了腳。
“有個東西,顧雋託我給你。”
李秀色立馬回頭,想著這顧大少爺喊醒她不就完了,什麼東西還要麻煩經這騷包一手,下意識便道:“那便多謝世子了——”
話說完,又聽廣陵王世子慢條斯理道:“是顧夕給你寄的信,”語氣頓了頓,想起什麼似的,輕飄飄道:“哦,還有兩冊話本。”
李秀色:“……”
這廝說起話來語氣淡淡,漫不經心的,聽在她心頭卻是膽戰心驚,下意識抬頭看了眼他的神色,卻見他只是一臉坦然,看不出任何什麼異常。她心中頗有些忐忑,見他還站在原地懶洋洋倚著小桃花,絲毫沒有要給她送過來的意思,便只能認命地咬了咬牙,一邊斟酌著要說什麼,一邊慢慢行到了他面前。
顏元今倒也沒騙人,果真還真從小桃花側邊的囊中掏出了一裹什麼,小娘子下意識便要伸手,他的手卻頓在了半空,只忽然道:“你與他總是在通訊?”
李秀色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回道:“上回顧夕來,與他約好的。”
顏元今嗤了聲。
李秀色見這廝也沒有要給她遞過來的意思,便主動去拿,未曾想到廣陵王世子卻在此時鬆了手,那外頭裹著的布囊一下被她拉開,裡頭的東西頓時“嘩啦啦”掉落在地,其中有一本正巧封面露在了上頭,叫她低頭時,正瞧見《我與郎君那一夜》幾個大字。
小娘子的臉一瞬便青了,顏元今也低下頭,瞧了瞧封面,沒說話。
她想死的心都有,暗罵這個顧夕自己如今用功讀書不看話本子了,倒是無論什麼話本瞧也不瞧裡頭內容只需有些名氣就統統給她送來。
連忙蹲下身手忙腳亂去撿冊子,世子也不動,就看著她撿,小娘子還蹲著,就聽他在頭頂開口:“李秀色。”
李秀色一愣,下意識便抬了下頭,便見他低頭看著她,稍稍頃身,辮上的銅錢與鈴鐺在一側垂落下來。
背景是逐漸清明的天色,他眼中的底色卻還是蒙著一層迷霧,比逝去的夜還要顯得危險,微偏了偏頭,像是真的有些疑問,又像是在做一種耐人尋味的打量:“你是不是夢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