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就是堂堂世子也不能登堂入室吧!
此言一出, 皇帝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在廣陵王世子面前就這麼絲毫不避諱地談論他的心意,後者在旁只一臉的未置可否。想來皇後還沒將那小娘子將後者明確拒了的事昭告於眾,否則皇帝此刻少不得還得故意笑話他幾句。
顏元今眼下懶洋洋的, 看上去半點不害羞, 半天沒有插話,也無意再將話題拉回僵屍上。只淡淡打量起皇帝的神色, 見他說話時總咳嗽幾聲,每一聲都咳至肺腑,拿龍帕將嘴隨意擦了擦便丟去一邊劉公公手裡。
廣陵王恍若未聞, 也未關心一句, 只笑吟吟地繼續與皇帝交談。
顏元今抬眸瞧了那劉公公一眼, 後者到底是久居宮中的老人了, 旁人被這小世子這麼意味深長瞅一眼總要暗自腹誹, 劉公公卻紋絲不動, 只低著頭躬著身,端了乘著髒汙的帕子畢恭畢敬出去了。
直見著人出去,顏元今方才將目光才從那龍帕上收回。半晌, 開口道:“伯父。”
皇帝正笑著呢, 聞言道:“怎麼?”
顏元今看了他因咳而顯得有些紅的唇邊一眼,淡淡道:“無事。”
皇帝興致頗高, 一直留著廣陵王父子在宮中待至了天黑, 落鑰時才將人放走。顏元今步伐緩慢, 看上去似有些懶散。
忽聽他父親顏安道:“你方才沒開口問,是對的。”
顏元今笑了:“你倒是知道我要問什麼?”
廣陵王答非所問道:“你也瞧出來, 我這皇兄並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他原先不是這樣的人。”顏元今道:“從前哪怕是落了根頭發, 也是要半夜喚禦醫的。沒人比他更惜命的了。”
廣陵王不置可否:“那是年輕時。如今年歲大了,誰沒個小毛小病?饒是天子身子, 也無需小題大做。”
“說的倒是。”顏元今嗤道:“順應天命,該死便死,這般冠冕堂皇的話,可惜有些人不懂。”
廣陵王深知自己這個兒子脾性,自然也知他眼下這滿是嘲弄的語氣意在何止。他沒有在意,只是說道:“尋常子侄關心點到即止,你既沒有問,便說明你也知道你在他面前問出口的並非是關心,而是質疑。”
顏元今懶得同他掰扯,也不想再搭理他,兩人一路無言朝前走,卻忽聽前方傳來幾聲呵斥,隨後是一群人序列有致的腳步聲。
抬眼去看,是穿著藍衫的一群太監,衫上繡著專屬宦官的圓蟒紋路,領頭的是個瘦猴似的總管太監,一邊走著,一邊劈頭蓋臉對著身側的一群太監們罵。
“入了辛者庫就給我好好幹活,我管你們從前什麼身份!是做過大太監的還是新入宮的,都是沒根的賤坯子,給我記好了,少再給我想入非非!若是再遇著這種敢抬眼偷瞧公主的事兒,我給你們幾個眼睛挖了!”
夜裡暗沉而低調,但廣陵王世子還是一眼瞧見了,腳步瞬間停下,他前方的那人步子比他更早頓了下來。
夜色沉寂如水,微風拂起廣陵王顏安的袍擺,他站在原地不動,那總管太監這才發現被人瞧見了,吩咐手下太監們站著不動,自個打著燈籠誠惶誠恐過來問安。
“王爺吉祥,世子吉祥。”
廣陵王沒說話,倒是一旁的世子眼抬了抬:“既是辛者庫的太監,帶去辛者庫教。再讓我在花園路上聽見這種腌臢話,你這總管也不必當了。”
宮中無皇子,唯有幾個公主在,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天子對這個侄子有多上心,胤都並非只有一位世子,偏就他廣陵王府的地位最高,也最飛揚跋扈,誰人不知他的厲害。再加上這總管一向深知小世子沒來由地厭惡他們這些宦官,本就膽戰心驚了,聽著他這麼說,當即嚇得幾乎要跪下去。
“世子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只是這群新入辛者庫的名單裡,來了幾個年歲小不懂事的,奴才也是怕他們犯下大錯,這才沒忍住出言教誨。髒了世子和王爺的耳,是小人該死!”
面前兩尊大佛都沒在說話,總管當即知道這是讓自己退下的意思,當即彎著腰滾去了一旁,灰溜溜地領著那一群太監從他們二人身邊低頭哈腰地過了去。
擦肩而過時,廣陵王顏安的目光平靜地落在了隊伍裡最後一個人臉上。
那人並沒有抬頭朝他們這邊看過來,從始至終都是低著頭的。只是饒低著頭,也能依稀瞧見他額角黑色的痕跡。
風再吹過,吹得王爺的眼睫不動聲色顫了顫。
忽聽身側的顏元今嗤笑了一聲:“你倒是心如止水。”
那邊廂,衛祁在一行人與謝寅告別後,也正要回程。
只是出了大理寺後,衛祁在出於縝密,還是提議先在大理寺周遭看一圈。先前為了趕時間,並未去過這附近,眼下天色已暗,朦朧中行了幾裡,連一戶人家的燈也沒瞧見。
傅秋紅忍不住抱怨一句:“再走就要出城了。”
然而話音剛落,就瞧見面前多了幾處宅子來。因著宅內無燈,所以在夜裡一時間也沒看真切。
李秀色坐在喬吟馬上,望了一圈道:“這數所家宅高門大院,倒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她眼下倒也精神,伸著脖子望,瞧見這家家緊閉著門戶,戶上也沒個牌匾,更聽不到半分人的動靜,像是誰家沒人住的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