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應了聲“是”,正欲退下,卻聽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等等。”
回過頭去,卻見是那額角生了胎記的小娘子,她笑眼彎彎沖他道:“給我,我來送罷。”
一旁的衛祁在很是意外,倒是喬吟一臉意料之中的曖昧笑意,沖著那下人狐貍眼一挑:“還不快給李姑娘。”
下人當即被這一眼迷了個七葷八素,想也不想便乖乖將盤子遞了過去。
李秀色心底實際是相當不情願的。
可是轉念一想,為了任務她已忍了常人不能之忍,厚了常人數倍的臉皮,多一次又何妨?早些結束,便能早日脫離苦海,眼下便只能硬著頭皮,朝顏元今所住的方向行去。
到了門口,深吸口氣,輕輕敲了一敲。
等了片刻,屋內卻沒有絲毫的動靜。
她再敲了敲,還是沒聽著聲音。
莫不是人又出去了?李秀色這麼想著,終於忍不住出聲:“世子,午膳我已——”
話未說完,便聽“吱呀”一聲,她稍稍抬頭,便正對上廣陵王世子那雙沒什麼情緒的眼睛。
他發絲稍稍有些淩亂,衣裳倒穿得齊整,神色中似有些倦意,眼尾洇染一絲淺色的紅,李秀色看到的時候第一反應先是一愣,而後是想,這廝將自己關在房裡,竟真的是在睡覺,倒比她還是個睡蟲。
她忙將後面的話補全:“我已經送來了,您早些吃罷。”
顏元今並未動作,似是還未清醒,只半低著頭,輕皺眉看著她。
李秀色不知他在想什麼,只知她說話他不應,正欲再開口,卻見面前這人倏然附身下來。
她下意識要朝後退,卻見他目光晦暗不明地落在她耳上。
方才於夢中,他也看見了耳釘。
“那東西”身上沒有何飾品,只有這一隻,銀光閃爍,襯得它臉愈發的白。他每每都能夢到它,有時是噩夢,有時是發狂的夢,有時是他在殺人,有時如今日,莫名其妙地,他站在它面前,與之緊闔的雙眼對視、長久發呆的夢。
而後他忽從夢中被吵醒,推開門,印入眼簾的便是又一對黑色的耳釘。
夢與現實交織,讓他恍惚片刻,隨後想起,他記得這個。
昨夜進門前曾不小心踩到,當時低頭瞧見,只覺得礙眼,想也未想便隨意抬腳踢遠了些,繼而便關了門。
今天卻被她戴在了耳朵上。
其實算不上難看,可不知為何,戴在耳上卻要比拿在掌心更為刺眼,更讓人心生不快。
李秀色不知他在想什麼,只瞧見他目光定定於自己耳側,終於有些不高興地開口道:“世子,你可是後悔了?”
後悔?
顏元今太陽穴跳了一跳。
他似清醒了一些,直起身子,眉頭也擰了起來:”你說什麼?”
李秀色道:“我送你你不要,眼下直勾勾看著,不是看我戴著好看,所以後悔了嗎?”
顏元今:?
廣陵王世子太陽穴又跳了跳,而後道:“本世子方才看你,不過是在思索要卸你哪隻耳朵。”
李秀色這回倒破天荒沒被嚇著,嘟囔道:“您方才分明看得呆了。”她回憶一番,繼續道:“像在看我,卻又不像是看我,您是想起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