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替顧雋打傘,一面看著這公子彎腰在花壇邊緣的高石上一張又一張畫著符,嘆氣道:“顧公子,咱們這麼也不是辦法。不如先回去,等我主子回來了再過來?”
顧雋搖頭:“不可,蔭屍棺材方才已經出現過異樣,我們需得時刻觀察著,若再有動靜,隨時準備再將它鎮壓住。”
他說完,落下最後一筆,將新畫好的一張心滿意足地放在旁邊那已然厚厚的一疊上,而後起身,拍了拍陳皮的肩膀,任重道遠般:“眼下只能靠你我了。”
“……”
陳皮面上幹笑了聲,內裡卻欲哭無淚。這顧公子是不是忘記方才他自己都險些暈過去了?
顧雋活動了下手腕,毫尖蘸了蘸墨,鋪了張新的無字元,將將點上,正欲畫上精緻的第一筆,忽聽身後不遠處傳來極其猛烈的“砰!”一聲,他筆尖頓時被震得一歪,畫飛了出去。
“……”顧雋看著慘不忍睹的符紙,愣了一瞬,扭頭道:“發生何事了?”
卻見陳皮張著嘴,雙眼瞪得大大,卻是全然忘記了言語。
顧雋轉身,還未看清是什麼,又只聽一聲爆炸般的“轟!”,再一記“哐當”,地皮都隨之抖了一抖。似木塊斷裂聲“啪啪”響起,騰空而上,而後又紛紛砸落在地。
面前順勢被鋪天蓋地的煙塵與臭氣籠罩,二人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紛紛愣在原地,又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一步,呆呆看著眼前。
只見煙塵很快散去,一具黑壓壓的軀體直直地站在了不遠處。
它雙手合在身側,身上似有無數小蟲蠕動,指甲黑長無比,雙眼空洞無神,面孔如死人皮肉般完好,卻烏黑駭人,擁有一頭極長卻淩亂無比的黑發,發絲間滴著水,黏膩如蛇般纏著它整個身軀,發尾一直長到地上,自四面八方攤開,無止境地朝外不住蔓延著。
在它身後,是空蕩蕩的棺身,及被炸開後四分五裂的棺材木板。
陳皮傻眼,因驚嚇一抽一抽地打著嗝。
顧雋則是懵了半晌,見那東西的眼睛直勾勾盯上自己,下意識吞了吞喉嚨,問道:“你……起來了?”
……怎麼也沒打聲招呼。
剛問完,便見那蔭屍倏然筆直地朝他蹦了過來。
陳皮在這時也終於找回聲音,顫聲道:“顧、顧公子,它、它好像是沖著你來的……”
顧雋:“我也察覺到了……”
話音剛落,便見蔭屍一蹦三尺高,直直地蹦在了他面前。
顧雋瞬間噤聲,只覺近在咫尺的臭氣倏然籠罩住他,還能聽見頭發絲和蠕蟲遊走的沙沙聲響。
他近距離地看著它,愣愣地眨了下眼。
而後忽然對它抱歉地微微一笑:“失禮了。”
說完,默默地伸了伸手,在身後的石頭上抓了個什麼。
“啪。”
貼在了蔭屍的腦門上。
蔭屍額前瞬間多了張黃符,符上新鮮的墨跡還未幹,而後它眼珠子動了動,發怒般張了張嘴,兩根長長的尖牙惡狠狠外露,滴出濃稠惡心的汁液。
不夠?
顧雋握了握拳,連忙轉身又拿了幾張。
“啪”、“啪、“啪”。
蔭屍的臉頰,鼻子,甚至脖子上,一時間都貼滿了符。
“……”
面前的蔭屍安靜了一瞬,而後只聽“轟”一聲,她原地高高一跳,身上的黃符竟瞬間被炸了開去。
顧雋愣了愣,還未來得及疑惑,身旁忽而伸出隻手來,陳皮一把拉住他袖子,將他朝外扯:“顧公子,可快別試您那符了!快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