魘妖的身體頓時僵住了,微微顫抖著松開知畫,垂下眼眸,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說得也是,不過是夢罷了……不過是夢罷了……”
魘妖松開抱著知畫的雙手,口中不住地重複著這六個字緩緩起身,黯然離去。
“知畫娘子,那你還願意留在這畫中嗎?”
趙靈均知道自己此時的提問有些多餘,補充道:
“就當陪陪若虛公子也好,他費盡心思尋你良久,知畫娘子要走也罷,可否與他道個別?”
知畫看著若虛離去的背影良久,輕聲答道:
“不必了。知畫感謝諸位相救,可畫中終是一場虛妄,我不願一生困於這方寸之地,還望各位替我瞞住若虛,讓他不要再掛心於我,把我忘了吧……”
說罷,支撐不住暈倒了過去。
眾人將知畫娘子帶回到亦忘川的房間中,看著昏迷不醒的畫妖,趙靈均內心十分焦躁不安,忍不住起身道:
“不行,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糊弄過去!”
說罷,趙靈均沖出房門,在舞坊的一處雅間內找到了傷神失落的魘妖。
寒月如鈎,夜色悽迷。
一襲青衫的男子獨坐在殘燭之下,眼神迷離,凝望著窗外的遠方,困在自己的心事之中。
若虛輕輕傾杯,酒液沿著杯沿滑落,如同此刻心中的淚水,無聲地流淌。
醉意朦朧間,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嘆道:
“情深不壽,原來如此。”
四周寂靜無聲,唯有他一人獨酌的身影,在昏黃的燭光下顯得格外孤寂。
酒壺空了又滿,滿了又空。
情之一字,如刀似劍,讓萬物生靈在這漫漫長夜中醉生夢死,不知歸途。
聽見門開的動靜,魘妖轉過頭,發現趙靈均站在門口,便緩緩起身,醉步蹣跚地朝著趙靈均走近。
他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搖晃,酒氣隨著步伐彌漫開來,如同一個無形的屏障,讓趙靈均不自覺地想要退避三舍。
趙靈均捂住口鼻。
若虛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捆葵葉狀的靈草遞給趙靈均,朦朧的醉眼透著一絲疲憊與落寞。
“這是何物?”
“植楮草,吃了可以讓她不再夢魘。”
趙靈均蹙眉,不解道:
“這是何意?你想讓知畫娘子把你徹底淡忘嗎?”
若虛轉身嗤笑道:
“一場不願回憶起來的夢,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只是虛無的執念……”
轉而眉目低垂,緩緩說道,
“而對於知畫來說,若是腦海中一直帶著一個虛無的夢長久生活下去,只會成為她的累贅。既然她做出了選擇,不妨就讓她徹底忘了這一切吧。”
說罷又回到窗邊,一人獨飲消愁。
另一邊,知畫靜靜地躺在塌上,發絲散亂,如同一幅墨色未幹的水墨畫。
隨著時間的流逝,緊閉的雙眸緩緩顫動,似有若無地掀開一線天光。